她摊开手掌,将所有的钱一把拍在冯智昱眼前。
“听着,这是咱们自己赚的钱。花自己的钱,不叫浪费,也不叫欠谁的情。”
“你要干净,要体面,要抬头挺胸地走在人群里。懂吗?”
“看见没?六十块!咱们花得起。”
“咱们现在日子慢慢好了,也该为自己花点钱了。不是大手大脚,是该花的地方,就得花。”
冯智昱头摇得像拨浪鼓。
“真不用,真的。你留着吧。”
“这钱是你起早贪黑挣的,我不能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
又抬头看了看冯湘湘手里崭新的布料,心里更不是滋味。
“我这身还能穿,凑合着过,不碍事。”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再说了,我一个学生,穿那么体面干啥?没人看我。”
“明天你就要去医院上班了,那是正经地方。你总不能穿那几件像麻袋一样的旧衣裳去吧?”
冯湘湘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蓝布衫,肩膀处已经塌陷。
她抬手扯了扯领口,轻轻叹了口气。
衣服是旧了,可她并不觉得难堪。
街坊邻居们谁不是这样?
谁家不是补丁摞补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生活就是这样,能过得去,就不算苦。
可医院不一样。
那地方,人来人往,穿得体面,才是本分。
冯湘湘抬起头,目光望向镇上的中心医院。
进进出出的人,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有穿蓝制服的护士。
他们的衣服或许不贵,但都干净、整齐,没有补丁。
她忽然意识到,医院不只是治病的地方,它更像一座小小的秩序之城。
在这里,穿着、举止、谈吐,都是无声的语言。
“我也买,钱够用。”
她从包里又掏出一张十块的钞票,连同之前那六十块一起塞进他手里。
“你看,咱们今天赚了这么多,加上我攒的,够买几身像样的衣服了。我给自己也挑两套,换洗方便,你说是不是?”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咱俩一块买,一块换新样子。”
他们来到一个摊子前,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
见他们要买衣服,赶紧放下针线,从布帘后面拖出一个木箱。
冯湘湘挑了两件素色的确良衬衫,又配了两条直筒裤。
“这两套,一共三十八。”
摊主报了价。
“布好,做工也细,洗十次都不变形。”
冯湘湘掏出钱递过去,转头对冯智昱说。
“你挑一件吧,短袖的,夏天穿得勤。”
冯智昱连连摆手,脸都红了。
“我不要,真不用。你买的这些就够了,我那几件还能穿。”
“你别推!”
冯湘湘急了,抓起一件浅灰色的短袖就往他怀里塞。
“你明天就要去报到,难道第一天就穿那件破汗衫?你让人怎么想?”
她硬塞了一件短袖给他。
“拿去!”
冯湘湘不由分说,直接把衣服塞进他怀里。
“你要是不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冯智昱愣了愣,低下头,没再推辞。
“这也太贵重了……”
“夏天嘛,一天一身都不够,怎么也得备上两件。”
冯湘湘拍了拍手。
“你这人出汗多,又是在学校里跑来跑去,衣服脏得快。一件哪够?再说了,总不能天天洗,晾都晾不干。”
她转向摊主,又挑了一件深蓝的短袖,递给冯智昱。
“这件也拿着,颜色耐脏,配你那条灰裤子正好。”
忙活一上午,俩人肚子空了。
冯湘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响。
“哎哟,这声音可不小,怕是把路边的狗都吓跑了。”
两人相视一笑。
马东阳那边正忙,他们没去打扰。
于是打算在国营饭馆吃碗热面。
他们要了两碗肉丝面,冯湘湘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
“这才叫吃饭。”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比在家煮的香多了。”
饭后,他们直奔蔬菜批发市场。
冯湘湘熟门熟路地跟几个菜农讲价。
菜装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