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晋人攻上来了!”
穆遂留与穆忸头兄弟,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穆崇已经全身披挂,奔出营帐。
就见山坡上,喊杀声连成了片,虽然因着黑夜,看不太真,不过喊杀声距离山顶越来越近。
甚至十余丈外,分布在前的亲兵已经和晋人交战了。
火光中,晋人啊呜怪叫,人人奋不顾身,作战勇猛之极。
魏崇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其实他们也清楚,胡人下马步战是不如晋人的,唯一倚仗的,便是稍微占点居高临下的优势,可这份优势在晋人趁夜突袭之下,也被迅速抹平。
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连续半个月的硫酸罐轰炸,耗尽了山头守军的士气。
一群群的胡人撒开腿向山头飞奔,战意全无。
“阿父,快走罢,莫要落到王愔之手上被当作俘虏释放回去!”
“是啊,迟则晚矣!”
穆遂留与穆忸头急声劝道。
穆崇纠结的身体都在颤抖。
毕竟这一退,尧王山就丢了,卫王的大军将直接暴露在王愔之的兵锋之下,以王愔之那不拘一格的作战方式,他是真的怕了。
一战被打掉了自信。
今次或有可能大败亏输。
如果把拓跋氏的五万精锐交待在青州,不仅再难以压服诸多杂胡,姚秦也会卷土再来,而更可虑的,还是北方的柔然。
但是死战不退,万一被俘虏,丢的是大魏国的脸,拓跋珪格外注重脸面,当初崔逞仅因一句贵主就被杀。
而拓跋遵即便是宗室,投闲置散的下场也历历在目。
他可不指望拓跋珪会念着旧情,如今人人都能看出,拓跋珪天生薄情寡义,残暴不仁。
退了无非是战败,技不如人,不丢大魏国的脸面。
这其中的取舍,不难做出。
“罢了,退兵!”
穆崇猛一咬牙,大声喝道。
“咣咣咣!”
亲兵用力敲响铜锣。
本来还有人凭着本能抵挡,此时也一窝蜂的往回跑。
“阿父,快走啊!”
穆遂留与魏忸头架起穆崇,就往山坡的另一面飞奔。
“杀!”
“杀!”
吴人陆陆续续登上山头,激动而又振奋,还有人潸然流泪。
是啊,谁说我们吴人软弱的?
“射箭,射箭!”
占据山顶,就达成了目标,没有人会往山下冲,毕竟山脚有什么布置,谁也不知道,黑夜里更看不清。
不过却不妨碍向山下射箭。
一名名弓箭手,凭着感觉,将利矢射入黑暗中,不时传来惨叫,还有重物滚落的碰撞声。
“哈哈哈~~”
山顶上,传来阵阵畅快的大笑。
……
魏军营地!
穆崇面如死灰,耸拉着脑袋,盘腿坐在中军大帐的一侧,身后是他的两子。
拓跋仪高踞上首,面色阴沉。
说起来,这次丢失尧王山他也有些责任,毕竟他没有派军接应,虽然他接应了也未必有用,说不定还会中伏,可是没有任何动作是说不过去的。
“罢了,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既然中间三座山头已失,再守着另六座山头已无意义,传令,着人撤回罢,再清点下回来了多少人马。”
拓跋仪无力地摆了摆手。
九峰是一个整体,失了任何一峰,晋人都有可能迂回到山脚下,断粮断水,两三天一围,就不战自溃。
不要以为居然临下就占有优势,马谡以生命做了证明。
天色渐渐亮了,营地里,士气低迷,伤兵东一团,西一陀的聚在一起,哎唷呼痛,没有人来理会他们。
胡人军队中,不存在救治伤兵,能否挨过去,全看自己能否撑住。
不过天气炎热,军营又人口密度大,肮脏污秽,感染的概率极大。
几乎可以判定,受了伤就是死。
不远处的尧王山头已经更换上了晋军的旗帜,王愔之带着众人站上山头,远眺广固。
魏人的军营就在脚底下,当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概,在群山间的狭窄地带,魏人的营地如一条条长蛇盘旋在山脚,其中有大量的马匹牲畜在山坡上啃吃青草,显得很是杂乱。
而广固城外,正有力役在挖掘濠堑将城池围死,间中散落着战斗过的痕迹。
显然,慕容德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不时会出城打破袭战,既便没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