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统合百业,安定人心,共图富强。”
张居正拿起文书,快速浏览。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愈发沉凝。
这份方略,与他以及杨帆一直以来所倡导的变法理念,简直是南辕北辙!
文中大肆强调要以宗族祠堂、乡约行会为基本单位,将所有农户、工匠、商贩都纳入其严格的管控之下,美其名曰“敦亲睦邻”、“同业共济”。
实则是要用一套陈旧僵化的宗法行帮体系,彻底取代他们之前努力构建的、以家庭和个人为纳税及生产单位、鼓励自由经营和市场竞争的新机制。
“荒谬!”
张居正心中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强行压下,只是将文书轻轻放回案上,声音听不出波澜。
“张大人,此方略……似乎与以往我等在江南所行之法,颇有出入。”
张雨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笑道。
“叔大兄此言差矣。殿下监国,万象更新,施政方略自然需因时制宜,有所调整。
以往之法,或有急功近利之嫌,如今以圣人之道为纲,重宗法,兴行团,方是正本清源、长治久安之策。此乃殿下之意,亦得严阁老、徐阁老等诸位辅臣首肯。”
他刻意点出了太子和严嵩、徐阶,意在施加压力。
一旁的赵贞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想起离京前徐阶“多看少说、顺势而为”的嘱咐,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呷了一口。
马自强性子较急,他可没张居正那般沉得住气,看完方略后,已是怒形于色,忍不住拍案道。
“这算什么方略?!简直是胡闹!宗法行团?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如今强行推行,岂不是要让万千百姓重回被宗族豪强、行会把头层层盘剥的境地?
我等此前清丈田亩、减免苛捐杂税、鼓励小民经营的辛苦,岂不全都付诸东流?这分明是开倒车!”
张雨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扫向马自强,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马主事!请注意你的言辞!此乃太子殿下钦定、内阁枢密台议决之方略,岂容你如此肆意抨击?
你眼中还有没有殿下?还有没有朝廷法度?再敢妄议,休怪本官参你一个藐视上官、非议国策之罪!”
马自强被他一顿呵斥,脸色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却也知道对方扣下的帽子极大,一时不敢再硬顶。
赵贞吉见状,不得不开口打圆场。
“自强兄息怒,张大人也请息怒。自强兄亦是心系国事,一时情急罢了。此事关乎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仔细斟酌为好。”
他这话说得圆滑,两边都不得罪。
马自强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知道自己方才冲动,只得闷声道。
“下官失言,请张大人见谅。”
张居正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寒意更甚。
他明白,张雨此番前来,绝非商议,而是通知,甚至是强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维飞速运转,沉吟道。
“张大人,非是我等不愿推行新策。只是变法事关千家万户,一动则牵全身。不知大人对此方略具体如何施行,可有详尽细则?
譬如,这宗法如何介入民间田土交易与赋税?行团又如何界定各业准入与经营?若一味强推,恐生事端。”
张雨见张居正语气缓和,心中得意,自以为说服了对方,便解释道。
“叔大兄所虑,我等已有考量。细则自是有的。譬如这丝织行,便可令杭州、苏州等地大小机户,皆依地缘或亲缘,组成行团,统一由行团首领与织造局对接,领受任务,分配工料,统一售卖。
如此,可免个体机户受奸商盘剥,亦可使织造局管理便易,省却诸多麻烦,岂非两全其美?”
张居正一听,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这哪里是“两全其美”?这分明是变相的垄断和兼并!
如此一来,众多独立经营的小机户将失去自主权,不得不依附于由缙绅大户把控的“行团”,其利益必将受到严重损害。
而织造局和背后的权贵,则能通过控制行团首领,更轻松地攫取利润,并加强对行业的控制。
这完全背离了杨帆试图通过变法打破垄断、激发民间活力的初衷!
他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