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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你再想用同样的法子,把他引到同一个地方……”
孟余山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你当他木塔,是草原上那些没脑子的黄羊吗?”
“恐怕,他会比狐狸还要警惕,宁可绕上百里远路,也绝不会再踏入鹰嘴崖半步。”
周从显的心,沉了下去。
确实,诱敌深入,首先,得敌人肯“深入”才行。
孟余山放下水囊,声音又冷了几分。
“况且,黑药无眼。”
“一旦引燃,地动山摇,玉石俱焚。”
“你如何保证,那冲天的烈焰,不会误伤到我们自己的弟兄?”
“你又如何保证,那埋下的引线,不会被敌人的探子提前发现,反过来,变成要了我们自己性命的催命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周从显的心上。
他抿紧了双唇。
在京城时,他听到的战争,是奏折上冰冷的数字,是说书人嘴里的英烈传奇。
可到了这玉门,他才真正知道,战争是什么。
是在滴水成冰的夜里,和弟兄挤在一起,啃着冻得能硌掉牙的干饼。
是亲眼看着一个前一刻还在与你插科打诨的汉子,下一刻,就被敌人的弯刀,割断了喉咙,温热的血,溅了你满脸。
是在冲锋的号角声中,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了眼前的敌人,活下去。
在这里的三个多月,他虽然顶着孟公的身份,却和最将士们同进同出。
他见识到了战争最真实,也最残酷的一面。
将领的一个命令,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偏差,就可能要了数千,乃至上万人的性命。
那不是数字。
那是一个个鲜活的,会哭会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在等待的生命。
七殿下的这个法子,听上去很猛。
一炸一大片,何其快哉。
可细想之下,却也极易破解。
玉门外的地势,大多开阔平坦,一望无际。
埋伏,是死的。
人,却是活的。
一旦被敌人识破,绕道而行,那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埋下的黑药,就成了一个笑话。
固定的火药,能造成的伤害,终究是有限的。
周从显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那簇刚刚燃起的火苗,似乎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看向孟余山,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甘。
“孟公,难道……此局当真就无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