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如此!”
高洋闻言,顿时恼怒,高延宗见天子生气,也连忙说:“是极,哪里有这种侍臣?不如把他带进来,打到醒酒为止!”
高洋白了他一眼:“颜之推弱瘦文人,得一顿殴,不死耶!”
又对段信下令:“诏书收回来,暂且不要授官给他。”
段信应承,高殷意有所动,出声道:“父皇既然不授其官,不如让他入我馆阁,做一掌事?”
高洋发笑:“怎么?武人收够了,又来要文人?”
接着随意摆手:“此等酒徒,任汝要去——出去吧!别扰我作乐了!”
高殷行礼,带着高孝瓘退出大帐。
高孝瓘摸了摸脖子,对宗王射箭这种严重的事情,居然只付出这点代价——再过一会儿伤口就要愈合了——甚至算不上代价就解决了,高孝瓘不敢置信。
他看向身边的少年,想到刚刚他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一股温暖油然而生,深刻地感觉到自身的幸运。
身后传来欢声笑语,与营外的寂寥形成对应。
宿卫们不至于在外受冻,扎营生火,还有些在烤肉,只是守护营门的那批的确辛苦,高殷也不好犒劳或者赏赐,否则容易被误以为收买人心。
这些人向高殷行礼,而后又羡慕看向聚集于一旁的侍臣们,多数喝得烂醉。
“谁是颜之推?”
高殷发问,少数还能起身的侍臣指向某个绿衣文人,衣服松垮、不修边幅,正睡在地上,张着的嘴流出口水,打湿了胡须。
听说是一个厉害的士人,博览群书,无所不读,又有着士人难得的胆魄,在西贼攻破江陵后被俘虏,受到重用,但舍弃了西贼,投奔他们齐国。
当时黄河水势暴涨,这人依然敢带着妻儿渡船,一个不慎就是全家喂鱼,冒着这样的危险来齐国。
因此至尊很喜欢他,授为奉朝请,又让他进入内馆,在自己左右侍奉。
奉朝请虽然是虚衔,但享有参与朝会、议论国事的资格,内馆则是直接向至尊负责的秘书机构,实际上已经参与了国政,对于一个天保七年来投奔,入仕不到两年的南朝汉人来说,看重的程度可以比得上张良荀彧了,至少比高孝瓘的待遇要强。
甚至他若是不喝酒,现在已经是中书舍人了,负责草拟诏令、审核奏章,以及一些皇帝的机密文书,常侍奉皇帝左右。虽然只有五品,但影响力远超品级,是典型的官小权大,按这个速度,日后封侯拜相也说不定。
高孝瓘微微皱眉,这幅尊荣快比得上乞丐了,实在看不出来传说中的勇决之相,心想太子毕竟是儒君,对这类文士有偏爱也正常。
他虽然不喜欢,但仍按照高殷的命令,叫人来给这文士抬走。
没过多久,高殷的车驾缓缓驶离山路,高洋在山顶窥伺着这一幕,眼神意味深长。
回到大帐内,他唤着高湛:“阿九,过来!”
高湛畏畏缩缩地走过去,看他这样子,高洋都有些可怜他了。
他伸出手,抚摸高湛的脸庞:“打得你痛么?”
高湛呲牙咧嘴,抱怨道:“不只是至尊打的,还有桑天尼和普罗海,他们……”
“闭嘴。”
高湛不敢再多说话,高洋脸色阴沉:“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二人。就当他们死了!”
“……是,陛下。”
高湛颤颤巍巍,高洋却恢复了往日性格,问他为什么要招惹太子。
高湛想找个推脱的由头,但福至心灵,马上说:“太子最近气性大,瞧不起叔叔们。弟弟气不过,所以想……”
想什么,他也不敢说,高洋嘲笑道:“瞧不起你们?未必吧,他可是跟四郎玩得好着呢!”
那是因为高淹掌握着京畿兵的人马,高湛腹诽着但不敢说,上前帮高洋捏腰捶腿,夸赞太子兴儒好学,又在会场大摆佛阵,令京城百姓呼为月光王,因此才和四弟走得亲近。
见高洋皱眉,高湛觉得自己说对了,高洋不仅不喜欢太子儒弱,更会忌惮太子收揽人心过甚。
听高湛明褒暗贬了一会儿,高洋愈发不耐烦,让段信拿过来一封诏书:“看看吧。”
高湛看到内容顿时怔住,是让和士开调回邺都的命令。
“太子说你亲近这人,为了让你开心,才央求我把和士开调回来。”
高洋忍不住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