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两件脏衣服随意堆叠着,一件是她前几天穿的衬衫,袖口处沾染了一点墨水渍;另一件是浅蓝色牛仔裤,膝盖部位有一块淡淡的污渍。
丹洋端起脸盆,稳稳走出宿舍。楼道里灯光昏黄,路过其他宿舍时,里面传来同学们的谈笑声,她却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石添认真工作的模样。
沿着楼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水房。水房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几盏吊灯散发着朦胧的光。丹洋把脸盆放在水池边,伸手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倾泻而下,溅起小小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看着水一点点注满脸盆,思绪早已飘远。
这时,陈晨手里拿着脸盆晃晃悠悠走进了水房。径直走到丹洋身边,把脸盆往水池上一搁,伸手拧开了另外一个水龙头。水 “哗哗” 地流进盆里,陈晨弯腰从盆里捞出一双袜子,准备开始清洗。
丹洋侧脸瞥了陈晨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正因陈晨之前多嘴,把自己收到情书的事情宣扬出去而恼火。可陈晨像个没事人一样,对丹洋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
洗着洗着,陈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到丹洋跟前,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小声说道:“哎,丹洋,那个岳灵涛是不是想追你呀?”
丹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瞎折腾,我对他丝毫没感觉。” 说话间,她手上用力揉搓着衣服,像是把对陈晨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两件脏衣服上。
陈晨却不依不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你可别这么快就下决定。我听说他是北京人,他爸不知道是哪个区的卫生局长呢。来咱们这儿上学,就是为了毕业以后让他爸在卫生局安排个职位,人家这条件多好?你考虑考虑呗。”
本来丹洋打定主意不再和陈晨聊下去,可听到这话,她 “唰” 地一下放下手中正在搓洗的衣服,直起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陈晨,一字一顿地说:“他爸就算是部长,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你既然知道他家条件好,你为啥不和他好?”
陈晨以为丹洋在和她开玩笑,“扑哧” 一声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丹洋,说:“我哪能和你比呀,我不是没你长得漂亮嘛。”
丹洋白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重新弯腰拿起衣服,用力地搓洗起来,水房里只剩下 “哗哗” 的流水声和丹洋搓洗衣服的声音,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
丹洋太清楚陈晨是个怎样的人了。虽说两人做室友才短短一年,可陈晨十天里倒有九天不在宿舍睡。尽管同班又同宿舍,平日里两人却几乎没有交集。
听别的室友说,陈晨总和校内校外几帮小流氓混在一起,酒吧、夜店这类场所她是常客。那些小流氓隔三岔五就会骑着摩托车,大剌剌地停在学校门口,等着陈晨出去。好几次,丹洋都看到她和一群人坐在学校对面的烧烤店门前的大排档,烟雾缭绕中,陈晨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啤酒,和身旁的人嬉笑聊天。那些人的手不老实,时不时就在她胸部和臀部乱摸乱揉,可陈晨不仅不生气,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笑得愈发肆意。
丹洋每次看到这场景,心里都泛起一阵厌恶。她实在无法理解陈晨的行为,更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在丹洋眼中,陈晨的生活糜烂又荒唐,和自己的价值观背道而驰。
而那个给自己送信的岳灵涛,也是陈晨众多狐朋狗友中的一个。想到这儿,丹洋觉得一阵反胃,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这样一群人扯上关系。也难怪陈晨会对岳灵涛的家境和背景一清二楚,他们本就是一路人。
丹洋暗暗想着,以后得离陈晨更远些,这样的人,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加快了手中洗衣服的动作,像是要把这些糟心事都随着衣服上的污渍一同洗净。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丹洋就已经洗漱完毕,精心挑选了一件简约的白色 t 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对着镜子仔细打理了下头发,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她哼着小曲,满心欢喜地出了门,脑海里全是石添的身影。
公交车缓缓启动,她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轻轻滑动,看着和石添的聊天记录。她想着等会儿见面,要给石添一个大大的拥抱,再一起去商场挑选夏天的半袖,想象着石添穿上新衣服的帅气模样,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一个多小时后,公交车稳稳停下,丹洋快步下车,朝着石添的库房走去。一路上,她的脚步轻快而急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是她雀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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