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听见石勒如此盛赞徐光,再想到土垄外那些被当作“香饵”的汉民命运,
心中顿时如同塞了块冰疙瘩,又冷又沉,颇不是滋味。
他勉强拱手行礼,翻身下马站到石勒身后,目光投向那血肉横飞的战场。
只见土垄以东的开阔地上,战斗已趋白热化!
借着羯军火把的光亮,可见来袭的晋军兵马着实不少!
数千鲜卑轻骑如同黑暗中的幽灵,正从两翼反复冲击着羯人步兵方阵。
这些骑兵显然想发挥机动优势,冲乱羯兵阵脚。
他们皆不举火,借着黑暗掩护,一次次发起迅猛扑击!
然而羯兵这边,早已严阵以待!步兵方阵稳如磐石,
前排是密密麻麻的长枪手,无数闪烁着寒光的枪尖层层叠叠,组成一片死亡的钢铁丛林!
后排则是成排的弓箭手,引弓如满月,只听引弦之声连绵不绝,宛如闷雷滚过!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过境,一波接一波地,泼洒向冲击而来的鲜卑骑兵!
鲜卑骑兵顶着箭雨奋力突击,马蹄翻飞,试图撕开缺口!
但每一次都被那如林的枪阵,和连绵不绝的箭雨死死顶了回去。
人马嘶鸣,不断有骑士中箭落马,或被长枪捅穿,惨叫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晋军的步卒主力则举着大盾,硬顶着羯人的箭矢,从正面发起强攻!
盾牌撞击声、刀枪格挡声、士卒的怒吼与惨嚎交织在一起!
他们身后亦有成排的晋军弓箭手,在盾牌掩护下,奋力向羯人阵中抛射箭矢进行掩护。
双方的箭矢你来我往,在空中交织成死亡的罗网,
不少流矢甚至越过土垄,“笃笃笃”地钉在军营内的营帐、车辆之上!
“护驾!”
守卫在石勒身边的亲兵们惊呼着,连忙高举盾牌,簇拥着石勒和李晓明等人,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箭矢横飞的混乱时刻,李晓明猛地想起一事,
脱口惊呼:“哎呀!坏了!土垄外面还捆着一两千晋人百姓呢!
岂不是要被敌我双方的箭矢射成刺猬?!”
他声音焦急,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徐光缓缓转过身,那双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晓明,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讥诮,
仿佛在看一个痴人说梦的傻子。
徐光嘴角撇了撇,发出一声异常刺耳的嗤笑,
随即如同懒得理会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般,不屑地扭过头去,继续专注地观察战局。
石勒倒是微微侧首看了李晓明一眼,脸上却依旧带着掌控全局的笑意,并未言语,
只有站在一旁的刘征,冲着李晓明无声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而压抑的叹息,
李晓明看着众人如此漠然的态度,那些可怜的汉民在他们眼里,仿佛还不如脚下的荒草,只觉得心中冰凉且悲愤。。
战场上的厮杀愈发惨烈。
晋军的攻势如同疯狂的浪潮,一波猛过一波,箭矢也变得更加密集起来,
逼得土垄里侧,观战的众人,又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却了几步。
石勒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他侧头对身旁的徐光赞叹道:“侍中所料,分毫不差!
这邵续,明知我军已有防备,竟被你那封箭书逼得如同疯狗,如此不惜血本,不计代价地孤注一掷!
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徐光闻言,脸上掠过一丝阴恻恻的得意笑容,如同毒蛇吐信:“嘿嘿嘿……大王放宽心。
任他是疯狗还是猛虎,既已入我彀中,今夜管教贼众们脱层皮!”
石勒欣然点头,正欲再夸赞徐光几句。
突然!
前方原本稳固的羯人步兵方阵靠左翼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乱!
只见数十骑鲜卑骑兵,竟如一把烧红的尖刀,硬生生捅破了严密的长枪阵!
为首一将,身形格外高大魁梧,左手擎着一面厚实的圆盾,护住自身与坐骑,
右手挺着一杆沉重无比的马槊!
那马槊在他手中如同活过来的毒龙,每一次刺出、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挡在他面前的羯兵,如同割麦子般纷纷倒下!
此人凶悍绝伦,所向披靡,
正领着身后数十名骁勇的鲜卑骑士,在羯人阵中左冲右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石勒脸上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