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以为,此局如何?”
朱寿的声音平淡,却在寂静的道宫中荡开细微的涟漪。
鸿钧沉默片刻,终究开口,声音古井无波。
“天帝谋算,自是周全。女娲心性纯善,根基深厚,得此圣位,可安众生之心,亦可定洪荒之序。只是……李伯阳、元始、须菩提等人,皆非池中之物,见得女娲先行,心中怕是更添急切。”
“急切,方能进取。安逸,则生惰怠。”
朱寿指尖轻轻一点,虚无中仿佛有波纹荡漾,映照出三清道场中,老子李伯阳那看似平静无波,眼底却深藏思索与推演之色的面容;映照出西方灵山上,归真悲苦、须菩提精进中带着一丝不甘的眼神。
“新洪荒万法待兴,需要他们这份急切去开拓,去探索更多的可能。圣位是真,但路,需要他们自己走出来,而且,不能太快。”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力。放出饵料,让鱼儿看到希望,却又控制着咬钩的时机。女娲成圣,是这盘大棋中关键的一步落子,既稳定了局面,又埋下了未来更多变数的引线。
“然成圣之后,感知天地法则愈发清晰,方能体会自身之渺小。”
鸿钧缓缓道,意有所指。他自身合道,早已超脱寻常圣人,更能理解那种层次提升后,反而窥见更高山峦的敬畏。
女娲此刻,在享受万灵朝拜、圣威浩荡的同时,想必也正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的压力。
不成圣,终是蝼蚁;成圣之后,方知天外有天。这种认知,本身就是一种最有效的制约与引导。
朱寿颔首,不再多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殿外,仿佛穿透了无穷空间,落在了那屹立虚空,周身紫气环绕、功德金轮照耀万古的女娲身上。她的眼中有着成圣的喜悦,有着明悟造化真谛的深邃,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更高境界的探寻与思索。
这正是朱寿想要看到的。
女娲的成圣,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涟漪正迅速扩散至整个洪荒。那些原本还在为几件先天灵宝打生打死的大能们,此刻都沉默了。
在真正的混元圣位面前,所谓的灵宝争夺显得如此可笑。一些隐世多年的古老存在,也纷纷从洞天福地中睁开双眼,神念跨越无尽山河,感受着那全新的、至高的圣道气息,心中波澜起伏。
昆仑山,玉虚宫内,弥罗道人和李伯阳两人隔案而坐!
弥罗道人面色肃然,回想着女娲成圣的异象,眉头微蹙。他素来讲究根脚出身,顺应天命,女娲虽为先天神圣,造化众生有功,但如此率先成圣,依旧让他心中有些复杂。
他看向身旁的大兄老子,只见老子依旧那副清静无为的模样,心中生出一丝无奈。
“大师兄,女娲师妹已得混元道果,我等……”弥罗终是忍不住开口。
老子缓缓睁开眼,平静道:“机缘未至,强求反为不美。静观其变,体悟天心即是。”
他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摩挲着那口刚刚得到的、缭绕阴阳二气的古朴大钟,钟身微震,发出细微的清鸣,似在应和着什么。
西方,极乐世界。
须菩提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少了几分之前的从容,多了几分凝重。他与归真和尚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然。
“师兄,东方已出圣人,我西方贫瘠,更当勇猛精进,不可落于人后啊!”须菩提沉声道。
归真和尚面露悲苦之色,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容道:“机缘在人,亦在天。我西方大道,终有光大之日。”
紫霄宫中,朱寿将众生百态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局已布下,棋子已动。女娲成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浪涛将推动整个洪荒向着自己既定的方向奔涌。
洪荒不计年,悠悠千载岁月,于大能者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自女娲证道混元,登临圣位,已过千年。这千年间,人族气运愈发昌隆,人皇之位已传十三代,薪火相传,文明不熄。
然而,那日女娲成圣时引发的天地共鸣、万道朝拜之景,虽历历在目,却仿佛成了紫霄宫那场法会后绝响的余韵。
李伯阳、弥罗道人、通天教主、归真和尚、须菩提……这些昔日被天帝与道祖寄予厚望的顶尖大能,竟再无一人触摸到那梦寐以求的混元道果。
圣位如同悬挂在九天之上的明月,看得见其清辉,却寻不到登临的阶梯。
千年间,他们或静修于道场,推演天机;或行走于三界,寻觅那虚无缥缈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