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焦糊味像是带着钩刺的鞭子,猛地抽在楚牧之的嗅觉神经上。
不是寻常人家炒菜燎锅的烟火气,而是木头、织物和塑料混合燃烧后特有的,带着不祥的刺鼻感。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如战鼓般狂擂。
不用再猜了,就是陈阿婆家!
他像一头猎豹,瞬间启动,双腿肌肉贲张,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冲向老街深处。
石板路在他的脚下发出急促的“笃笃”声,两侧斑驳的墙壁飞速倒退。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他拐过街角,看清那从门缝和瓦片间隙疯狂涌出的黑烟时,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划破了邻里午后的宁静。
“啪!”
对面二楼一扇紧闭的窗户猛然推开,一道乌光挟着风声,划出一道精准无比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哐当”一声,正正砸在陈阿婆家灶房门口那个还在吐着火舌的炭炉上。
那是一只沉甸甸的瓦罐,罐口倒扣,瞬间将炉口的明火死死盖住,断绝了它与空气的联系。
火苗不甘地挣扎了两下,迅速萎靡下去。
楚牧之瞳孔一缩,抬头看去。
二楼窗口站着的是阿清姨,那个在这条街上住了二十年,以一手绝妙苏绣养活自己的聋哑裁缝。
她听不见邻家那条老黄狗已经吠到嘶哑的警告,也看不见初时那缕缕轻烟,但她那双长年与缝纫机相伴的手,对地面最细微的震动频率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老式炭炉燃烧时产生的低频共振,在失控的那一刻陡然改变,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被火焰拨出了致命的杂音。
就是这丝杂音,惊醒了她。
“着火啦!”不知是谁凄厉地喊了一嗓子,整条沉睡的老街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快提水!”
“阿婆!陈阿婆还在屋里!”
楚牧之已冲到门前。
门被从里面拴着,他根本不及多想,后退两步,用肩膀狠狠撞去!
“轰!”一声巨响,老旧的木门连带门栓整个被撞飞,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他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一头扎进这片人间炼狱。
视野里一片昏暗,只有灶台方向透着不详的暗红色光芒。
他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堂屋地上的陈阿婆,老人家显然是在逃跑时被浓烟熏倒,已然昏迷。
就在楚牧之冲入火场的同时,巷子里的“救援”已经以一种惊人的效率组织起来。
几个腿脚还利索的老大爷,赤着膊,拎着自家水桶,排成一条人链,一桶桶井水从巷口的古井被接力传递过来,“哗啦”一声泼在起火的灶台上。
几个半大的孩子,找不到灭火工具,竟学着消防演练里的样子,扯下墙上挂的硬纸板年画,拼命对着火苗根部扇打,试图压低火焰,不让它向上蔓延。
楚牧之背着陈阿婆冲出屋子,刚把老人平放在安全的石板上,一回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巨震。
整条巷子的住户,几乎都动了起来。
有人嫌水桶太慢,竟直接拆下自家挂在门口的红灯笼,用那半月形的铁环当做撬棍,三两下撬开了阿婆家紧闭的另一扇窗,好让浓烟散出去。
一个平日里最爱美的嫂子,一把扯下自家刚洗干净的纯棉窗帘,浸在水桶里,拧成半干,大喊一声:“都让开!”然后和她丈夫一人拽一头,像一张巨大的湿布,猛地盖在了已经开始舔舐房梁的火舌上,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
最让楚牧之震撼的,是巷子口一个正读初中的少年。
他没有参与救火,而是站在高处,举着手机,将手电筒的光调到最亮,对着远处那些被惊动而驻足观望的居民,规律地闪烁着。
他的拇指不是在胡乱按动,而是在打出一个缓慢而清晰的节奏——长亮、短亮、短亮,光柱的方向坚定地指向巷子另一头的出口。
他不是在求救。
他是在用最原始的光语,向远处所有不明情况的人,传递最关键的信息:“此路危险,安全出口在另一边!”
火,在这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民间自救中,竟被硬生生地压制、扑灭了。
当最后一缕黑烟散尽,呛人的味道还弥漫在空气中,但那吞噬一切的恐惧已经退去。
没有人抱怨自家水桶弄坏了,窗帘熏黑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陈阿婆抬到椅子上休息,有人掐人中,有人扇风。
阿婆悠悠转醒后,看着烧成一片焦黑的灶房,老泪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