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鱼庄的土灶还冒着余温,炖鱼的香气裹着豆腐的清甜,在不大的堂屋里漫着。
董远方刚放下筷子,就转向坐在对面的霍开明,语气沉稳:
“你回局里后,别直接盯着钢铁改制的旧账,先从开滦县那两个农业项目的问题入手——东河乡的合作社和大召镇的盐碱地改良,这俩项目的资金猫腻,正好是撕开缺口的口子。”
霍开明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
“董市长,开滦县的农业项目虽有问题,但跟鑫海的利益网比起来,毕竟是小案子,这样会不会绕得太远?”
他心里还憋着股劲,想直接查钢铁改制的审计漏洞,替覃天宇讨个说法。
董远方指尖在桌沿轻轻点了点,目光扫过在座众人:
“围点打援,避其锋芒。
覃市长就是太急着碰钢铁这块硬骨头,才让人痛下死手。
现在鑫海盯着审计局的动静,咱们先从他们不怎么在意的农业项目下手,一来能摸清‘唐海帮’在基层的操作手法,二来也能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咱们把证据串起来,再回头查钢铁改制,才更有把握。”
这话一出,师之显先点了头:
“董市长说得对,鑫海这几年把主要投资精力放在港口和工业上,对县区的农业项目确实没那么上心,从这里突破,不容易打草惊蛇。”
褚旭东也跟着附和,他在开滦县看过那两个烂尾项目,知道里面的水不浅,正好能借审计的手,揪出县里跟鑫海勾连的人。
霍开明这才明白过来,放下茶杯应道:
“我懂了!
节后我上班,亲自带队,安排人重新进驻开滦县,这次不跟县局打招呼,直接去项目现场查账。”
董远方又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梁舒文,语气缓和了些:
“舒文同志,你先回市府办公室,协助褚主任处理日常工作。
近期各地各局报上来的两千多项工作,需要有人梳理分类,还要跟进后续落实情况,这事比较繁琐,但能最快摸清唐海的工作底数。
你慢慢做,一边忙一边回想之前的事,或许能想起些被忽略的细节。”
梁舒文之前因覃天宇的事受了牵连,一直没敢回单位,此刻听到董远方的安排,眼里闪过一丝感激,用力点头:
“谢谢董市长信任,我一定把工作做好。”
褚旭东在一旁补充:
“你放心,办公室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没人会给你穿小鞋。”
“老赵,”
董远方忽然换了称呼,没叫赵和平的职务,反而透着几分亲近:
“你写的一钢厂情况报告,我仔细看了,问题剖析得很全面,但你提的’靠市里持续输血盘活企业’的建议,我不能同意。”
赵和平刚想解释“一钢厂现在除了靠市里拨款,实在没别的办法”
。
就被董远方抬手打断。
董远方看向师之显,话却是对所有人说的:
“唐海港务集团现在是省管企业,即便鑫海占了些便宜,好歹还能保持独立运作。
可一钢厂呢?设备老化、资金链断裂,靠市里输血只能吊着重生,根本活不过来。
依我看,不如走破产重组的路子。”
“破产重组?”
赵和平猛地站起身,声音都拔高了些:
“董市长,唐海市就剩这一个国有钢铁厂了!
要是走破产重组,鑫海肯定会趁机吞并,到时候一钢厂七千多工人,就真没活路了!”
他之前在玉安市就见过鑫海吞并县属钢厂的手段,那是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吞的。
董远方摆摆手让他坐下,语气笃定:
“为什么要让鑫海吞?我想的是,由省里出面牵头,联合其他地市的国有钢铁企业,组建一个省属钢铁集团,把一钢厂纳入集团旗下,统一规划生产、更新设备。
这样一来,一钢厂既能脱离唐海钢铁协会的管控,也能借助省属集团的资源,重新活过来。”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堂屋里瞬间热闹起来。
师之显眼睛一亮:
“省钢铁集团!
这主意好!
鑫海再横,也不敢跟省里的企业抢食,而且有省里兜底,一钢厂的工人安置、设备更新都有保障。”
褚旭东也跟着算起来:
“其他地市的钢铁厂有先进的生产线,要是能跟一钢厂整合,正好能形成产业链,比单独挣扎强多了。”
赵和平愣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