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恰恰是这份平静让她不安。
“嗯。”沈玄璃说:“知道了。”
她没有再看任映真,而是起身略显仓促地抚了抚衣袖:“大道确非眼前应虑。府中还有琐事,我回去处理,明日再来看你。”
这天过后,两人相处总有几分微妙感觉。
直至大婚当日。
瑾王府喧嚣的喜乐与宾客的喧哗终于被厚重的洞房帘幔隔绝在外。红烛高燃,将满室的红绸映照得如同凝固的血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再次行礼。
“夫妻对拜——!”
一切都与她梦中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她的袖中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沉重的盖头遮挡视线,只有下方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
她能感觉到任映真走近的气息,她不会认错那淡淡的苦药味道。
侍奉的嬷嬷唱喏礼毕,带着暧昧的笑意悄声退下。殿门轻合,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声息。洞房内只剩下两人,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
她自己伸手扯下了盖头。
沈玄璃盯着任映真看,这次她看清了这张脸。她的夫君仙人之姿,身着吉服,华丽喜庆的装扮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被他衬出几分清冷来了。
因着她突然的动作,他准备挑开盖头的金秤杆僵在半空,眼中掠过清晰的错愕。
沈玄璃微笑道:“映真。”她伸手拉过他的手腕,轻轻摩挲他的腕骨。一如她最开始做的那样。
她心中想,我好爱你。
“先喝合卺酒吧。”他说。
他们二人手臂相交,酒液辛辣醇厚。
令她意外的是,任映真饮得极快,仰头饮尽时,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
她目光在空的酒盏和他眼眸间流转片刻,只觉得握着他的手似乎变得更凉。或是任映真与自己一样心虚也说不定。
不重要,箭在弦上。
如果他真的要杀了她,那么她就与他同归于尽,这样是最好不过,也不负彼此昔日一番情意。
“我想看你盖上它。”她捏着那团刚扯下来的盖头轻声道。
新郎盖盖头?于礼不合,更闻所未闻。
但任映真只犹豫了一下,就迟缓地点点头。
她摸着他冰凉的指尖,站起身,目光落在她心爱之人脸上,一寸寸扫过去。
我好爱你。她的心疯狂鼓噪。即将被杀死、也即将杀死对方的恐惧在交织缠绕。
梦中的她就是隔着这盖在头上的赤色锦绸,被毫无预兆地贯穿了心脏。
她拎着那团赤红的锦绸高高扬起,亲眼盯着它笼住了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