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镜子给我!”
“啊?”小茉莉连忙从自己身上摸出随身的手镜,那是贝丝在翡翠港给她买的:“给您!”她双手递上。
“你要做什么?”赛丽亚问。
任映真没回答她。
她盯着他一手接过小茉莉的镜子,一手在自己身上摸索,然后捏出了一枚惨白的骨骼戒指。
光是看着那枚戒指,赛丽亚就感觉到了浓重的不祥。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你——”赛丽亚的声音被他身上陡然变化的气场压住。
——献祭炽烈如火的爱情,亲吻女神留下的信物……祂将赐予你庇佑和不朽的灰烬!
任映真举起那面手镜,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任映真,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书籍里读到的狂热誓言,歌谣中传唱的刻骨铭心,戏剧里演绎的生死相随。爱情可能引发的生理反应,他尝试构建一个虚假的对象,一个模糊而概念化的存在——
如果我爱的是“她们”呢?他压榨自己仅存的感性,尝试重写自己的想法,训练自己模拟出“爱情”的情绪曲线,骗久了不就是真的吗?小茉莉欢呼的样子,赛丽亚的侧脸,玛尔戈的拥抱,露西娅的礼物,再伟大的爱到头来也只是——
不行。他做不到。明明只差一点,可是这种爱情太轻了,不足以唤起神明。
他需要一个为了某人可以牺牲一切的冲动,他需要一种超越理智的占有欲和焚烧灵魂的渴望。
他有必须爱上的人吗?
他有必须杀死的人。
他没有为某个人而活的执念,却有为某个人而死的愿望。如果他可以为某个人而死,是不是也等于爱过某个人?如果他宁愿失去自由、人权和躯壳也要挡在某些人和其他人之间,是不是也算是忠贞?
他的真心如此沉重、黏稠,苦痛,会让人流血,他会背负着它直到死。
他低头亲吻了这枚戒指。
这一刻,他骗过了火与龙的君主伊格尼斯。
或者说,
他骗过了祂对于爱的定义。
千百年来,祂收过许多信徒的心,祂鄙夷细水长流和平淡温柔的感情。
太完整了,太纯净了,太理所当然。
热烈而纯粹的,抑制着将对方撕碎的冲动,炽燃到令人战栗的情欲,要足够痛苦,要曾被折磨,像发了一场没有尽头的热病却明知道自己罪有应得——那才是绝对的爱情。
祂相信他的爱情,因为那足够疯狂、足够燃烧,足够痛苦。一个人类决定把自己捏碎,重塑成一个可以被爱点燃的容器。他对痛苦、孤独和毁灭如此诚实——
于是祂告知他自己的名讳。
「我接受你的献祭,我是火与龙之神,伊格尼斯。」祂说:「你不是我的信徒,但你是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