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转过头去,继续与王体乾讨论。
只一瞬间,一股强烈的疏离感,就如潮水般将吴孔嘉淹没。
这殿中的文臣,有东林,有阉党。
可即便是阉党出身的黄立极、杨景辰,手底下也还算清白。
而最不清白的王体与田尔耕,却一个是东厂督公,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皆是天子近臣。
东厂依旧是那个人厌狗嫌的模样,可田尔耕执掌的锦衣卫,风评却在悄然扭转。
连续数期的《大明时报》上,锦衣卫抓捕贪官的报道,夹杂在“天子三问”的连篇累牍之间,竟也格外显眼。
报纸上将抓捕现场描绘得绘声绘色,民众的反应,贪官的恐惧,锦衣卫的大义凛然,写得竞与坊间的话本一般引人入胜。
每一期,这个栏目的热度,几乎快要追上那牵动人心的《辽海丹忠录》了。
想到《辽海丹忠录》,吴孔嘉的内心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息。
最新一回报纸上,王三才潜伏半年,终于寻得机会,用偷偷藏下来的菜刀,去刺杀后金的牛录额真哈宁阿。
??那个亲手斩下他父亲头颅的仇人。
未想到哈宁阿内穿内地走私而来的蟒缎,王三才的钝刀未能刺破。
最后还是拼死搏命,才将他拽入坑中溺死。
然而,刺杀成功,引来的却是更强烈的报复。
哈宁阿的哥哥抓不到凶手,干脆对整个牛录的汉人阿哈(奴隶)行“十一抽杀令”。
那个曾将窝头让给王三才吃的王大牛,那个为他寻来草药的王三姐,那个将自己儿子旧衣物送给他的牛老爹……………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一个个善良的人,皆因此惨死。
可直到最后,终究无人泄露,王三才就躲在地窖之中。
报纸上的收场诗他甚至都背了下来。
衔恨伏草半年期,
血刃终将仇头祭。
岂知拔刀图一快,
竟叫恩人赴泉台。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吴孔嘉只觉得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这种感觉,与自己何其相似!
他为报父仇,投靠魏忠贤,状告叔父霸占黄山,盗卖木植,挟资打点,希求停侵。
本以为是一场告慰父母的快意恩仇。
却未曾想,魏忠贤的胃口哪里是区区一个吴家就能填满?
一场大案下来,叔父杖毙狱中,诚然称快。
但叔祖母、叔母、堂姐全都自缢,又何其惨烈?
株蔓牵连之下,歙县通邑之中破家百千。
此事做到此份上,他不仅仅是自绝于乡里,就连官场之中也将他视作猪狗狼犬一般的人物。
欲辩无言、欲辩无言啊......
这新朝,这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