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书架前,挑挑拣拣,很快便抱出了一尺多厚的各色文书。
“砰”的一声,文书被放在卢象升面前的桌案上。
“建斗贤弟,”杨景辰看着卢象升,神情严肃地开口道,“你奉诏入京,圣心所向,朝风之变,尚且知之不清。”
“你的这篇策论,立意是好的,但……已不合时宜了。”
他从那堆文书中,抽出最上面的一本,递给卢象升。
“你先看看这份题本,就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了。”
卢象升伸手接过,只觉得手腕微微一沉。
他定睛看去,只见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大字——《题请京师修路疏》。
在作者:薛国观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经世公文第一篇”。
卢象升浓眉一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他翻开奏疏,匆匆扫视起来。
只片刻功夫,他便已通读全文。
然而,读完之后,他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是什麽公文?公文还能如此写的吗?
真把公文写成这样,又何须能臣,派一童生怕不也能照猫画虎将事做好?
他忍不住又从头翻开,这一次,不再是浏览,而是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研读起来。
“建斗贤弟?建斗?卢象升?”
杨景辰的呼唤,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卢象升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竟有些发烫,他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杨兄见谅,如此雄文,字字珠玑,小弟一时忘我,实在失礼。”
“无妨。”杨景辰摇了摇头,“这样的公文,如今在京中,可不止一份。修路疏丶九门商税疏丶京师税吏疏,甚至连宫中整顿清查的内官们,都写了一份陈情整改的经世公文,都张榜在承天门外。”
“你只是刚进京,还不知道罢了。”
卢象升扬了扬眉,若有所思道:“这股『经世公文』之风,莫非……”
“不错。”杨景辰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虽说薛国观得了这『经世公文第一篇』的名号,但京中稍有见识之人都知,此风,分明就是由陛下亲手掀起。薛国观,不过是得了头筹罢了。”
卢象升眼神微亮,心中思忖,却不说话。
杨景辰继续说道:“如今在京中,你若上题本要做新事,不按这『经世公文』的法子来,陛下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他又拍了拍桌上那一尺厚的文书。
“这里面,是我从通政司寻来的,历年有关『马草』一事的所有奏疏。还有我这十馀日,亲自寻访京中马商丶草料贩子丶边军将校,所得的世情内容。”
杨景辰将那堆文书,朝卢象升面前一推,语重心长道:
“建斗,你要记住,如今陛下治国,就如执秤称物,毫厘必究。昔日文章,或可空谈寥寥,今日公文,却需字字千金。”
“你的策论,需得一鞭一血,一掌一痕,方能论事入骨,方有千钧之重!”
“陛下既然给了你三天时间,你还是将这些都看过一遍,再重写一份吧。”
杨景辰的目光变得恳切而郑重。
“可莫要让陛下觉得,我杨景辰所推非人啊。”
……
卢象升抱着那厚厚一摞文书,走出了吏部大堂。
午前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但他此刻的心,却比那日光还要炽热。
他回想着杨景辰的话,回想着那篇别开生面的《题请京师修路疏》。
……像薛国观这样的经世公文,竟然还有好几篇?
……而且都贴在了承天门外?
卢象升思忖片刻,脚步骤然一停。
他没有再朝着自己下榻的寺庙方向走,而是转过身,朝着承天门走去。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亮得像是有两团火在燃烧。
经世公文?经世公文!
这其中,合该有我卢象升一席之地!——
P.s不会真的等三天后哈,下一章开始就见卢象升了,我最近开始跳时间了。
附上大明电台铺设第一期施工路线图。
蓝色是京登线,红色是京锦线,绿色是京名线,橙色是往陕西去的京肃线,沿途借用原有的驿站丶急脚铺路线。
不一定和原有路线重合(因为没时间很精细地画),但不会差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