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到达极限,他从小到大都很少流泪,但此刻却无法克制地泪水直淌。他有些难堪地偷偷扫了一眼周围,还好这会儿正是中午,几乎所有人都在午休。郑岩克制地清了清嗓子,默默咬住拳头的关节,让奔涌激荡的情绪缓慢又无声地疏泻出来。客车里十分安静,不时响起一两声熟睡的鼾声,经过一个隧道时,漆黑的车窗上映出一个年轻男人无声痛哭的狼狈模样,许久之后那影像才彻底消失。
祁震在床上侧躺着,丝毫不在乎地压住左手背上的针头,他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巨大的景观窗外明艳耀眼的阳光,神情死寂。
“祁叔叔,你怎么又这样躺了,等会儿手上又要有淤青了。”甜甜皱着两条淡淡的小眉毛,蹭着病床往祁震身边凑,她有些害怕他,因为他总是呆呆地看着窗户,一句话也不说。
祁震眼睛眨了一下,没有理会她。
甜甜鼓起些勇气,又往前凑了一步,她弯下腰从下往上地看祁震压住的手背,还好没发紫,大概这次压得不重。她想起前两天他手背上那个青紫色的像半个葡萄一样的可怕的大血包,不由得轻轻撅起小嘴。
小惠端着一盘洗得亮晶晶的水果从外面走进来,甜甜立刻扑到妈妈身边,小声地告状道:“妈妈,祁叔叔又压着手背了,我刚才提醒他了,可是他不理我。”
小惠温柔地摸了摸甜甜的脑袋,把一小串葡萄递给女儿道:“叔叔病了,没力气跟你说话,你去坐沙发那里吃葡萄吧,把垃圾桶拿来,别滴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甜甜乖乖点头,走到沙发旁边把葡萄放在茶几上,又把一旁的垃圾桶拿到身边,这才开始认真地一颗一颗地吃葡萄。
小惠把果盘放在祁震病床的床头柜上,满脸担忧地在床旁的凳子上坐下来,轻声对祁震道:“吃点水果好不好?我看今天配送的葡萄特别新鲜,还有荔枝也不错,尝一个吧?”
祁震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依旧木然地望着窗外。
小惠忍不住暗暗叹息,她看了一眼门口保镖魁梧的背影,感到无比窒息。祁震已经快被软禁两个月了,是个人都要被这压抑的环境搞疯了。半个月前,他开始吃不下饭,勉强咽下去的,不出十分钟就会吐掉,开始还能垫几片苏打饼干,可是最近两天他是连饼干也咽不下了,体重比之前锐减了近十斤,医生也表示这么下去可能要有危险了,可老爷子就是不松口,老太太在这里陪了一个多月,受不了祁震死寂一样的沉默,说什么也不肯再在这里待了死活要回老宅,老爷子这才勉强换了小惠过来照顾。
小惠看着祁震瘦削苍白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忍了又忍,还是受不了走出了病房。
疗养院的走廊里干净而空旷,她客气地跟门口保镖打了个招呼,就悄悄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去,然后悄悄给弟弟打电话:
“小磊,你还是要跟老爷子讲,这么下去不行的,祁震今天还是一口东西都没吃,全靠营养液了,这时间久了,胃要坏了……”
石磊听着手机从略显嘈杂的办公室里出来,钻进一个没人的小会议室,锁上门才对姐姐道:“老爷子这两天也有点急了,今天跟秦枫通话了,这两天应该会去疗养院。”
“真的?”小惠很有些惊喜,“老爷子终于回心转意了?”
“别高兴得太早,”石磊目光冷下来,“我看老爷子不会轻易放弃,和浦那边的动作跟老爷子一直是同步的。”
“什么?人都这样了,还要逼他?”小惠心里凉了半截,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多月前,祁卫衡用照顾老太太的名义把祁震“合理”软禁在疗养院里,转头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接手了朝晖。公司各个派系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很意外,尤其徐奚文,他几次冲动地想要询问祁震的下落,都被祁卫衡毫不客气地打发了。为了避风头,徐敏称病疗养带走了徐奚文,黄力行见状,很识趣地交出了供应链项目中财务和部分人事任命的决断权,在祁卫衡之下暂避锋芒。祁卫衡从上到下把各部门全部筛查了一遍,公司里逐渐弥漫起某种肃杀的意味。与此同时,顾伯远的和浦集团也开始了内部清理与重组,两家的联姻步伐已然同步,都在为即将融合后的新的权力部门打基础。
石磊见姐姐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催促,他心里既无奈又窝火,他是不太喜欢祁震这个上司,可这次老太爷做得太过了,这已经不是贯彻家族意志的问题,而是完全剥夺了祁震作为一个人正常的生存权力了。他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墙朝外面望着,开放的办公室里是忙碌与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