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有一根利刺突然间硬生生的扎进了孩子的心底,她握紧了拳头,抿紧嘴角,久久不发一言。也许,也正是那一夜,杨觅清的心中有了一颗种子,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成长了起来,经历岁月日月不断地雕琢,经历风雨摧残,它总有一天,会长成广袤无比的参天大树吧!
狂风暴雪之中,丧音绵绵不断传入耳旁,巍峨的杨家阁寺庙里,有一个褐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去,沿着绵长的古道,一步步的侵入心脏,灯火摇曳着照在他的身后,将那条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四方之历五百四十七年四月三十,是个令人无法忘记的日子,那一天,九沪杨家一家除了常年在九沪为质的杨觅清,满门惨遭屠戮之苦,杨家的亡灵们死后尚且不得安息,于杨家阁门前的沪灵台之上经受炮烙刑,身首异处,灰飞湮灭。
就此,曾经威震四方之地的九沪杨家旗开始了漫长的沉寂,在妄图瓜分九沪杨家之宝藏者争相击掌相喝的时候,幽都哀牢山上却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庆典。
以沈初厉为首的幽都长者齐聚一堂,由幽都君主沈初厉亲自主持,庆祝九沪杨氏一族的举族没落,庆祝九沪之人的不得好死,庆祝酆都莫家无私的为他们沈氏一族开辟了一片肥沃的九沪厚土,伟大的天神福泽了这个沈氏的家族,就此,他们坚信,再也没有人能抵挡他们在四方之地的首要地位当然,牧野牧氏也正悄然崛起。
此时此刻,破败萧条的九沪牢所里一处偏僻窄房之内,冷风呼嚎,房顶露雪,没有火盆,没有暖被,只有一床破败的被褥,又黑又脏,散发着阵阵的恶臭的味道。
门外,有护守的侍从们饮酒划拳赌博的吆喝声,浓香的肉味远远的飘进屋子,杨觅清脸上青白无比,额头却是滚烫,嘴唇干裂,泛着不健康的白色唇皮,一双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大滴的冷汗从鬓角滑落,一头青丝早已经湿透……
(玄洛是杨觅清少时所救的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在杨氏灭门后一直守护在杨觅清身后,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只为当初的恩情,后来杨觅清当上楼兰判官,便与摇栀并称楼兰判官两大护法,遥栀常身着黑色服饰,玄洛长身着白色服饰,所以两人并称黑白护法。)
嘭嘭的响声不断的在屋子里回**着,十五岁的玄洛费力的搬起破乱的桌子,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终于将一把桌子拆成一堆零散的木柴。
玄洛长吁一口气,擦了把汗,然后就在地当中点燃一堆火把,柴火噼啪的响着,屋子里顿时就暖和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烧了一碗水,玄洛爬上冷坑,扶起少女的头,轻声的叫:“觅清,觅清,醒醒,喝点水。”
杨觅清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听到声音却没有半分反应。玄洛眉头一皱,从桌上的破旧饭碗里拿起一只粗糙的筷子,径直敲开杨觅清的牙关,就将热水灌了进去。
“咳咳”的咳嗽声顿时响起,杨觅清的胸口剧烈的震动,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刚刚喂下去的水全部吐出,玄洛仔细看去,那水中,竟有丝丝红红的血丝在其中浮动。
玄洛的胸口突然有些发闷,抿紧了嘴角,抽了抽鼻子,然后爬下床去,继续烧水。
“觅清?”夜幕来临,屋子里越发冷的让人无法忍受,玄洛将大裘和棉被全都盖在少女的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蜷缩一般的缩在杨觅清的身边,端着一只破旧的土瓷碗,轻声说道:“觅清,我把馒头加了水做成面粥,你起来喝一点,好不好?”
杨觅清并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月光之下,杨觅清的脸孔苍白如纸,可是那双紧闭的眼睛,却有眼珠转动的痕迹,玄洛知道,她并没有睡,她一直醒着,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罢了。
玄洛缓缓的叹了口气,他放下饭碗,抱着膝盖,靠着脏黑的牢墙边坐了下来,门外暴雪纷飞,透过败旧的门窗还能看见月光下惨白的树挂,玄洛的声音很低沉,缓缓说道:“觅清,我是一个败落家族的孤儿,我没有权力更没有势力,没有了父亲母亲没有亲人,我的家人都被人杀死了。
他们有的被砍断了头,有的被活活毒死,有的被活活打死,有的被砍断四肢还被扔到湖里喂鱼,还有的小小年纪就被人奸污,尸体装了一马车,就像是路边上无人问津的垃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