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来?”
少女歪了歪头,粉色的半长发散在肩头。她努力地回想,眉头越皱越紧,淡粉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最终化为一片茫然的空白。
她缓缓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摇了摇头:“不……不知道。名字……从哪里来……都不记得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悲伤,只有纯粹的困惑,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脑子里……空空的。”
那是一种彻底的、仿佛被连根拔起后悬浮于虚无的茫然。
就在少女说出“不记得了”的瞬间,实验室里的气氛微妙地变化了。
姬子和瓦尔特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带着爱怜与关切的眼神。
“失忆……”瓦尔特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看向姬子,眉头紧锁。
“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身体指标虽然稳定,但精神层面是否有创伤……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和评估。”
姬子点点头,看着懵懂的少女,眼神充满了母性的包容:“无论如何,她需要的是一个能安心休养的地方。空间站的环境……对她来说可能太过冰冷陌生了。总之先问问她的意愿吧。”
瓦尔特沉吟片刻,表示理解:“确实。一个熟悉、稳定的环境对记忆恢复可能更有帮助。列车上,至少还有我们。”
贾昇脸上那副看热闹般的好奇笑容,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僵硬地凝固在嘴角。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挠挠头,动作却在半途停住。
他怔怔地看着舱内那张写满空白与无助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过去的影子。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向往。
“不记得了?”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羡慕。
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近乎气声的音量嘟囔了一句:“……真好啊……能一键清空。”
贾昇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隔着衣服,那道狰狞的旧疤似乎又在隐隐发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迅速低下头,用额前的碎发遮住了自己瞬间变得有些别扭的眼神,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失态。
这低语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某种重量,让站在他斜前方的丹恒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丹恒依旧维持着挺拔的站姿,然而,在那张线条冷峻、几乎从不泄露情绪的面容上,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迅速掠过眼底深处。
那并非同情,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一种在漫长压抑中被强行勾起的、对自身背负之物的钝痛感。
像是一道尘封已久的旧伤疤,被无形的指尖猝然触碰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少女茫然无助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隔绝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
只有下颌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些,如同拉满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