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腾望向深邃的夜空,叹了口气,说:“上峰给了我新的任务——组建中国军队王牌中的王牌——特种宪兵旅。这是一支拱卫京师的虎贲之师,护卫国家最高决策机构的安危。建凯兄知道我的作战风格,冲到哪儿是哪儿,不用后勤,现在不同了,这支部队要有攻守兼备的能力;守要固若金汤,攻要犀利勇猛。这是挑战,却不能有半点儿差池;因为使命,我希望可以做到最好。我团排以上的指挥员将分散到钧座各嫡系部队挑选精兵强将组建这支约四千人的队伍,我们要面对的是日本军队最精锐的甲种师团,一步走错,即能全军覆没。建凯兄,请容我等暂且留下性命,多杀侵略者,上报国家,下安黎民;要死,就让我们死在战场上,死在和日军的殊死较量中!”
极少喝酒的景腾说完这通话,肚子像是着了火,喉咙和嘴巴干涩得难受。康文玉察觉出他的窘迫,递上了一只旋开盖的水壶。景腾接过,喝了两大口;犹如甘泉般、甜滋滋的凉水入腹,立刻使他恢复了精神。康文玉伸手接水壶,却听景腾说:“你带他们回去吧,我还有话……对孙团长说。”
这是有话对舒娅说,别人在不好开口;一个团长,怎么可能在下属面前儿女情长呢?康文玉想到这儿,交待了警卫和外围巡逻的士兵留下,带着廖志良等人离开了。满腹心事的景腾对康文玉的安排并未在意。他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干水壶,看着舒娅的墓,笑着说:“我累了,借你靠一下。”他仿佛看见,舒娅害羞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景腾靠着舒娅的墓坐下,脚伸向孙建凯的墓,说:“建凯兄,你把腿伸过来,我们把脚放一块儿。”他好像看见孙建凯真的把腿伸了过来。景腾仰躺在墓上,十指相扣,放于脑后;小草的清新气息和泥土的芬芳萦绕着他,缓解了酒精刺激的不适感。
天空中,乌云散去,只留下一轮孤独异常的明月。月宫中,吴刚卖力地挥动斧头,砍伐会自我疗伤的月桂树。嫦娥不知是后悔独自吞了仙药,还是想念后羿,神情恍惚地坐在树下,惆怅地望向凡间。玉兔心疼满腔愁琐的主人,乖巧懂事地陪伴在其左右。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倚靠,上次在金陵,你回淞沪的前夜;那晚我本想抱你,却始终没有。你想抱我吗?”景腾喃喃自语道,“甜!”他将妹妹给的点心提起来,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这是小妹给你的。建凯兄要不要来一块?”他拿出一块,抛向了孙建凯的墓;他看见孙建凯伸手接住,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都给你吧,小妹知道你喜欢吃甜食,特地让我带来的。”景腾将点心放在了舒娅的墓上,“我五岁时,娘生小妹;爹和隔壁的王姨进进出出地忙碌,我和弟弟在屋外听着娘的惨叫,吓得大哭。爹和王姨很紧张,像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我和弟弟跑进屋,见娘腿上好多血……王姨不让我们看,赶我们出去……”景腾吞吞吐吐地说着,眼泪顺着面颊慢慢流下来,“后来,爹哭着从屋里失魂落魄地走出,蹲在树下大口大口地抽烟。王姨在屋里撕心裂肺地哭。我们不敢进去……她很凶的,我从没见她哭过……因为我们没了娘……那时我和弟弟不知道什么是死,依稀觉得我们少了什么,以后不会再有了……我渐渐的长大,不管遇到什么,都告诉自己,不要哭……我也不许弟弟哭;他哭,我就打他……活着要坚强……”
月亮凄凉的白光撒向大地,大地浑浊不清,犹如泪眼婆娑的人看物体时那般模糊。吴刚停止了斫伐,静静地站在那里;嫦娥将玉兔抱在了怀里,温柔地抚摸着。他们无奈地看着尘世间发生的凄凉故事,或许是感同身受,都不禁黯然神伤。
“此刻我又哭了,为了心爱的女人和出生入死的兄长,为了曾经我们有缘在一起,为了以后我不再有你们。认识建凯兄是中原大战时,国人与国人互相残杀;一衣带水,却要兵戎相见!回想起那些日子的冲锋陷阵,我依然心潮澎湃,有时又唏嘘蹉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经历过战争的人绝不会想到那些高大威猛、生龙活虎的身躯面对枪炮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柴洪亮说,战场上不论形势多么严峻都不要丢下战友,哪怕是战友的尸身。我没有反驳他,因为我理解他的心情;但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真到了拼得你死我活时,谁有闲暇带走一具、两具、无数具的尸体?一场仗下来,活下来的人无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