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与之辈。
纳兰明仁的思绪一阵混沌一阵清明地翻腾,却是再也分不出心思与女娘纠缠,也顾不上是否有礼貌便粗鲁地辞别女娘,浑浑噩噩地竟然径直离开王府。
王府老管家担心下人疏忽,慢待了宾客,失了王府脸面,特意到门房提点一些注意事项,恰好看见纳兰明仁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而且走得还摇摇欲坠,便急忙赶上前去,恭敬地问候道:“纳兰郎君可还要紧?”
纳兰明仁遽然惊醒,这才发现一步之遥便是王府外。不告而辞是打自己的脸,也是撕主人家的脸。他刚刚在宴会上不理会王爷的警示,公然吟诗嘲讽房相,接着就不告而辞,这一套动作连贯下来将表达的是愤而决裂、拂袖而去的刚烈。他心中叫苦不迭,急忙陪着笑脸,草草编了个说辞,道:“适才离席入厕,忽然腹痛如绞,恐怕有隐疾缠身,心中惶恐,急着去寻孙神医,一下失了方寸,没来得及向王爷请辞,并非有心失礼,拜托老管家千万去王爷处美言一二。”
老管家也看见了纳兰明仁眼神的迷离脸色的靛青,再想起前面他脚步的踉跄,也是人老心软,慨然应允道:“郎君客气了!这是老汉份内的事,必然不会让郎君为难。”一边贴心地吩咐两个下人将他扶到一旁歇息,一边安排人招来他的随从和车架。
老管家目送纳兰明仁上车离开了,仍然叹息连连,“纳兰郎君可真是命苦!年纪轻轻却一副五劳七伤濒死的样,可怜可怜啊!”
是日夜,纳兰明仁呆在书房通宵无眠。天明恰逢早朝,出门前他习惯对镜整理仪容,愕然发现多了两绺白发,而且脸色枯萎如徒徙千里的流民。不得已,从太太处借了盒底粉,狠狠地扑了几层,勉强恢复了几分人样。
到了大明宫外,天色尚早。宫门两侧稀稀落落停着几辆车驾,是来早的大臣们,大多约是如纳兰一般通宵未眠的。
房相倒不是熬了通宵,他只是人老睡浅,早早醒了,时间还早。身边美妾酣睡正浓,他有心去撩拨,却也知道在上衙前自己能点火没本事灭火。小妾虽然很懂事,遇上老爷力不从心时不会说些风言风语,但眼神里的幽怨同样能把男人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房相年老却不妨碍拥有一颗敏感的心。美妾在侧却不能肆意的克制让他感到烦躁,索性起床提早出门。
早晨寒气重,早到的大臣们很老练地呆在各自的车轿里假寐,外面放了个精醒的管事,随时轻声通报“某某官人到了”,既不耽误事也不影响歇息。
纳兰明仁的车驾还未靠近宫门时,贴心的管家及时地提醒他房相的车先到了。不待车驾停稳,纳兰三步并两步赶到房家车前,忐忑地行礼请安问好,即使隔着车帘毕恭毕敬的仪态仍然一丝不苟。
房相听得是纳兰明仁,从假寐中睁开眼,微倾身子,撩开一角车帘,露了半截脸,静静地等着纳兰明仁行完礼,才干巴巴地说了句:“纳兰大人果然好文采!”言毕,也不管纳兰的反应,径直收回了撩着车帘的手。帘角落下,将世界割裂成两半,车里是如渊如海的深沉,车外是落叶随风的飘零。
纳兰明仁预料过种种可能,却放不下侥幸的执念。如果万一风声暂时还没传到房相耳朵里,他就有活动的空间避开最糟的状况。一夜的心力交瘁,设想的全部是侥幸下的各种预案。
然而,侥幸并没出现。
冰冷的晨风中,纳兰明仁忽然有了解脱的轻松,就如自知有罪却又不停喊冤的囚徒听到斩立决的判决。他认命地挪回了自己的马车,疲倦袭来,居然在开宫门前沉沉地睡了一觉。
大朝会上房相没有为难纳兰明仁。
朝会结束后,纳兰明仁回到都堂,平静地等着房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