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驸马都尉,去年因牵涉 “玉清宫火灾案” 被削爵流放,据说他临仿的《辋川图》能以假乱真,连米芾都曾看走眼。
更惊人的发现还在后面。当他用高锰酸钾溶液(父亲留下的《修复要略》中记载的去污剂)轻涂卷轴末尾的隔水处时,“渔阳鼙鼓动地来” 后面的字句渐渐显影:“九重城阙烟尘生”。这是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句子,写的是安史之乱!一个宣和年间的秘阁卷轴,为何会藏着这样的诗句?林夏忽然想起父亲曾说,秘阁的待诏们常把时事隐写在书画的隔水或跋尾里,就像当年郑畋在《马嵬坡》诗中暗讽玄宗一样。
她连夜找出父亲遗留的《宣和画谱》抄本,在 “辋川别业诗卷” 条目下发现一行小字批注:“庚子秋,以伪本易真迹于应奉局”。庚子年正是宣和二年,那一年父亲刚任秘阁书画博士。林夏的手指抚过批注处,忽然摸到纸页背后有凹凸感 —— 用温水浸湿后,一张极小的麻纸掉了出来,上面是父亲的字迹:“真迹藏于东壁第三块砖后,遇乱则焚之”。
书斋东壁的青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林夏用女性发簪轻轻撬动第三块砖,果然摸到一个紫檀木匣。匣子里的卷轴用黄绫包裹,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 这是宣和内府特有的 “芸香熏”,用于防虫蛀。真迹的题签是褚遂良体,“王右丞辋川别业诗卷” 七个字力透纸背,骑缝印 “宣和御览” 的 “和” 字竖笔完整,墨迹中还残留着极细的金粉,这是只有御用书画家才能使用的 “泥金墨”。
但最让她心惊的是真迹末尾的跋文。那是父亲的笔迹,写于宣和五年冬:“应奉局强索真迹献蔡京,以伪本代之。今契丹南侵,金人窥伺,恐此卷遭兵燹,藏于此处。后人见之,当知宣和年间书画之厄,如见安史之乱矣。” 跋文旁边,竟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蟾蜍砚滴,与书斋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林公子,苏学士被抓了!” 第十日清晨,晚晴气喘吁吁地撞进书斋,手里捏着一张被揉皱的邸报。头版赫然写着 “前祠部员外郎苏轼(注:此处为虚构,历史上苏轼卒于 1101 年,此处借用其名表文人风骨)私藏伪作,诋毁新政”。林夏手里的砚滴 “当啷” 一声掉在案上,蟾蜍的三足磕在楚石笔架上,留下一道细纹。
他立刻带着真迹卷轴赶往开封府。府尹李嵩是父亲的旧友,见到跋文时,花白的胡须都在发抖:“林博士当年果然是被冤枉的…… 应奉局这些年搜刮的书画,十有八九是伪作。” 他忽然压低声音,“昨日宫里传来消息,女帝要禅位给太子,金人已经过了黄河。”
正说着,府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李嵩脸色一变,把卷轴塞进袖中:“公子快从后门走,应奉局的人来了!” 林夏刚躲进屏风后,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李府尹,奉旨查抄苏轼私藏的伪作,若有隐瞒,以同罪论!” 是应奉局提举官王黼的心腹张干办,去年就是他弹劾父亲 “辨伪失当”。
屏风后的林夏紧紧攥着衣襟,指节发白。他听见张干办在翻检案上的书画,忽然停住:“这方楚石笔架不错,正好给王大人装裱新得的《兰亭》用。” 接着是李嵩的声音:“张大人,这是下官的私物……”“私物?” 张干办冷笑,“如今开封城里的古玩,哪件不该归应奉局?”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差役跑进来禀报:“大人,金人已到城外,百姓都在逃难!” 张干办的声音顿时变了调:“快,把查抄的书画装车,回府!” 脚步声远去后,李嵩从袖中取出卷轴,递给林夏:“林公子,这卷关系重大,你务必带出城去。记住,若遇危难,先保此卷,它比我们的性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