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就像一道暖阳,瞬间照亮了他的世界。
敏感的肖明立刻发现了袁守正看向陈薇的异常,此刻竟莫名生出一股子酸意,再看看袁守正还帮他按照伤口,一时间竟有些滑稽,他立刻甩开了袁守正的手,说道:“流这点血不算什么。”说着用另一手加嘴巴配合在伤口处拿陈薇的手帕打了个结。
“刚刚谢谢你们帮了我,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待会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我现在就要找王半仙要钱。”此刻他知道追回钱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什么厂长千金、什么高档手表,与他而言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刚才的小摩擦让他暂时忘记了这些,但此刻巨大的经济损失与生存压力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
“王半仙那帮人,专坑生面孔。得手了还要给县工商所的人上供,四六分账,你去找王半仙要钱,那就是刨县工商所的墙角,砸人家的饭碗。”李青山撇了撇嘴,提高了音贝,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县工商所?”肖明猛地抬头,“那他们岂不是知法犯法?”
李青山看着肖明那单纯的样子直翻白眼,从15岁开始,他就在这里讨生活,什么事情没见过,这种内部暗箱操作的事情那都是司空见惯。他哪里懂此刻肖明心中的愤怒与不平,更不懂那丢失的四百块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是刚从丰城老家逃离出来的,说逃离那是因为那个家对他而言从来不像个家。老家是一个穷山村,更是吞噬他青春和希望的泥潭。他和姐姐是龙凤胎,恰巧赶在清明节当天出生,母亲生下他们后产褥高温不退当天晚上就去世,于是他和姐姐便成了“克母的灾星”。“灾星”二字从童年起就深深钉入他的骨髓,甚至他的爸爸都不愿意给他们姐弟取名字,直接清明分开,他姐姐叫肖清,他得了个明字。
父亲很快续弦,继母随即生下一个比肖明小一岁的男孩。从此,家里的一切都偏向了弟弟,就连弟弟的名字都像有意针对他,弟弟叫肖克明。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家里一切都是继母说了算,肖明和姐姐自小就学会了在角落里默默咽下饥饿,将所有的委屈和不平深埋心底。继母骂肖明和姐姐“吃白食”时,父亲就蹲在门槛上抽烟,肖明多么希望父亲能看他们一眼,能为他们说句公道话,哪怕仅仅一句。然而,父亲的眼中只有他的烟,他和姐姐甚至都比不上路上的野狗,他们只有不停地干活才能获得一点可怜的剩饭果腹。
肖明读书极为用功,奖状刚贴到墙上,就被继母撕下来垫腌菜坛子,她向来反对肖明读书,好在老师看重肖明,初中以后,每次开学都是老师来家里好几次,才能凑到学费,继母也总是看他不顺眼,肖明觉得读书是证明自己并非“灾星”的唯一凭证。清瘦的姐姐16岁才做“大人”,就被继母强迫嫁给隔壁村的一个40多岁的瘸子,比他父亲还大,只为了索要800元彩礼。姐姐绝食不答应,最后妥协的条件是分得一半彩礼,那是姐姐的希望,但她留给了肖明。
即使是高考时,他还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高考结束后便是“双抢”,他是天不亮就出门,忙到靠着月亮照明才回家。“双抢”的最后一天,他又累又饿多吃了半碗红薯饭,继母掀翻了桌子,对着他吐唾沫:“饿死鬼投胎,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出栏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半碗红薯饭,竟成了他“贪婪”的罪证。那一刻,累积多年的委屈、愤怒涌上心头,他第一次扔掉了手里的碗反抗。父亲依旧沉默,肖明抬起头,望向门外那座山被月亮照亮的山,一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坚定:离开!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个吞噬了他和姐姐全部温暖的地方。
清江县素有“药都”之称,自唐宋以来便是全国重要的药材集散地。20世纪80年代政策放宽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民间药材交易复苏。丰城人发现,从本地或周边山区收购药材运到清江贩卖,再把丰城没有的药材买回来,两边都能赚取差价。本钱小、利润薄,非农忙季节,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一行当。肖明想自食其力,这是唯一的出路。前几天,他正好在镇政府的报架上看到国家将放开日本海关,他立刻嗅到了商机,于是,他带着姐姐给的钱和一本《本草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