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我们李科长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给李科长帮腔的人她也认识,不正是财务科科长的老婆,以前她爸爸在位的时候,可没少到她家嘘寒问暖。以前她还不认可父亲说的那些话,让她不要被大家的表面迷惑了,现在看来,父亲的话都应验了,人情如纸薄,都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如今李科长是当今的厂长夫人,自然是换到这里巴结了。
“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在这里装傻充愣是吧,读书读傻了吧,说了叫你立刻搬出去,听到没有,今天要是不搬出去,明天我们直接上门扔东西了。”之后又有人开始帮腔了,至于是谁,陈薇已经不想理了。
“哦,对了,你家里的那个沙发,我记得是1983年的时候厂里奖励吧,这个不能带走,还有.....”一群人围着陈薇说这个不能带走,那个是厂里的。陈薇已经不在相信他们,也对他们说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想安静一会。
最后,她大喊一声:“你们都给我闭嘴,放心,这个房子我晚上就会离开,还有里面的东西,我们随身的物件,我一样都不会带走,绝对不是占厂里一分一毫,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我可不讲什么邻里情面。”李科长大字不识几个,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安排到了食堂,居然拿还打起了官腔,“我们都是党领导下的干部,要.....”
“现在赶紧给我滚!”陈薇喝住了她,随后大家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陈薇回到家里,开始机械地收拾父亲留下的东西,那些他珍爱的书籍、笔记、药材标本……动作僵硬而冰冷,仿佛在处理陌生人的遗物,她狠父亲就这么一死了之,恨父亲完全不顾自己,甚至脸那封遗书她都没打开。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袁守正焦急的声音。陈薇置若罔闻。就在这时,一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传了进来。
“薇薇……你能开开门吗?叔叔的事情,你想开点。”
是肖克明的声音。
陈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继续收拾着,她的心跌入了谷底,任何声音都无法再激起波澜。就在她整理《雷公炮炙论》时,一张泛黄的纸条飘然落下。她木然地捡起,目光扫过上面那行熟悉的、属于父亲的刚劲笔迹:“不须鸩羽藏清醥。”
这七个字,瞬间劈开了她冰封的心。这不正是之前她看到的句子嘛,父亲正是靠着这句话在监狱自杀的,所以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他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门口的一封信。
她赶紧捡了起来,发现是张立坤寄来的。
薇薇,那天在法庭上,我没有勇气告诉法官,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是我背着师父偷卖了配方,也正是因为这个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诬陷师父,师父找过我,告诉我,他会承担一切,我接受了师父的安排。
我没有勇气把真相告诉你,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你,照顾师父。等着我回来。
张立坤
1988年12月31日
看到这里,陈薇几乎是拼尽全力打开了父亲写的遗书。遗书里,父亲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真相的透露,更多是对这场改革的无奈,但他不后悔改革,只是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她。为了忏悔,他想要跟地下的妻子早点道歉,才会放下她。
父亲在改革之初,决定以非常手段挽救厂区时,就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这条通往地狱的毒药。他早就预见了结局,预见了自己的毁灭,他以身入局,用他的职位、名誉、自由,甚至最终用他的生命,去搏一个药厂重生的渺茫机会。他保住了张立坤,或许是为了保留药厂未来的火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