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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烈站在窗外良久,终未惊动她。
次日清晨,他在庵门外立下一碑,青石无纹,仅刻一行字:
“此处住着一位听得见真相的人。”
没有署名,没有官印,也没有锣鼓喧天。
可不过七日,消息如风传遍南北。
有人悄悄效仿,在废祠立碑,在驿站题词,在断桥边刻下:“这里曾有人喊过救命。”
一块块石头沉默矗立,却比钟鼓更响。
春意渐浓,万物复苏。
某夜,长安城上空乌云散尽,月光洒落御史台旧址。
那堵默证墙上,新添了一行未署名的小字:
“我们不再装聋。”
风穿巷而过,吹动檐角铃铛,叮咚作响,仿佛回应。
而在皇宫深处,七十三口铜钟依旧高悬于静音殿,红绸覆顶,多年未响。
无人知,是谁在昨夜悄悄解开了其中一口钟上的结绳。
风吹过时,红绸猎猎翻飞,像要挣脱束缚。
寂静之中,仿佛已有钟声,在无形处悄然回荡。
第368章风动钟未鸣
春祭大典当日,天色微明,紫宸殿外百官列队,衣冠肃整,步履无声。
御道两侧,朱幡低垂,香烟缭绕,仿佛整个皇城都在屏息凝神。
今日是“静音祭”
——自先帝起定下的旧制,每逢春祭,七十三口铜钟悬于静音殿前,红绸覆顶,禁声不响,以示“天下已安,无需警世”
。
皇帝端坐高台,面容庄重,目光扫过群臣,似在确认这沉默的秩序是否依旧牢不可破。
七十三口铜钟静立如墓碑,映着初升的日光,泛出冷铁般的幽光。
风穿殿而过,吹动红绸猎猎翻飞,像无数挣扎欲语的唇舌,在虚空里颤动。
忽然——
一阵疾风自北而来,卷起残雪与尘灰,直扑殿前。
红绸狂舞,铜钟轻晃,虽未声,却在众人耳中激起嗡鸣般的幻听,仿佛那沉寂多年的钟声正从地底深处缓缓升起。
百官低头默哀,神情恭敬,心底却悄然泛起涟漪。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宦官队列中迈出一步。
是名小宦官,年不过十五六,脸上还带着稚气与恐惧,双腿微微抖,却挺直了脊背。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裂帛:“奴婢……有个姐姐,是被‘律器试炼’害死的。”
全场骤然一滞。
“律器试炼”
四字一出,连皇帝都微微蹙眉。
那是前朝酷政之一,专为甄别“逆言之音”
而设,凡被认为言语悖逆者,皆押入铜屋,以高频音波折磨七日,直至疯癫或吐血而亡。
此事早已封档禁提,如今竟有人当众揭出?
小宦官咬着唇,指尖掐进掌心,继续道:“她只是在市集说了句‘粮价太贵,百姓难活’,就被抓走了……三天后抬出来时,七窍流血,耳朵……耳朵里全是黑的。”
他顿了顿,眼眶通红,却仰起头:“我能说几句么?”
无人应答。
没有喝止,没有拖走,更无雷霆震怒。
只有风在吹,红绸在舞,钟影摇曳如诉。
他哽咽着,将姐姐的名字、籍贯、埋骨之地,一字一句说完,最后跪下,叩三次,退入队列,再无言语。
百官沉默,心头却如遭重击。
有人悄然侧目,有人低头避视,更有几位老臣眼角微颤,似被勾起深藏已久的愧疚。
典礼草草收场。
当晚,牛俊逸独坐政事堂,烛火摇曳,笔锋如刀。
他将整件事详录于《政要录》,字字沉稳,句句如钉。
末尾批注,仅八字:
“风起于青萍之末,声生于无人之处。”
墨迹未干,窗外忽有铃音轻响,极细极柔,转瞬即逝。
他抬眸望向夜空,嘴角微扬。
数日后,长城烽台之上,天地苍茫。
麴云凰与牛俊逸并肩而立,远眺中原万家灯火,如星河倒悬。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银铃,银光温润,边缘已被岁月磨得亮——正是当年嵌于灵犀琴心的那一枚,曾随她闯关破阵、控敌于无形。
如今它不再杀人,只随风轻颤。
“你说,”
她望着远方,声音很轻,“以后还会不会有新的‘无音君’?”
他沉默片刻,目光深远如海。
“只要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