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皇阿玛厚爱,儿子感激不尽,只是如今政务确实繁多,千头万绪,儿子实在分身乏术,况且,”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康熙,试图让自己的理由更充分些,
“太子妃已为儿子诞下弘昭和宝珠,儿子还有个大阿哥弘皙,子嗣上已无担忧,儿子想着,更不应该耽于女色,还是当以国事为重。”
他搬出了“国事”和“已有嫡出子女”这两面大旗,希望能挡回这份恩赏。
康熙听了,目光深邃地看了他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未置可否,
他显然不完全相信他这套说辞,
但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
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凝滞,他顺势转移了话题,语气缓和了些:
“只是几个女人,无妨,算不得什么,说起弘昭和宝珠,朕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们了,心里怪想念的。”
胤礽心里咯噔一下,
知晓他下一句必定会让梁九功将宝珠和弘昭带来,下意识就想推拒,
“皇阿玛,今日时辰已晚,弘昭和宝珠怕是已经歇下了,再者,明日您还要早朝,怕是会打扰您休息。”
“诶,”
康熙打断他,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慈爱,
“朕是他们的玛法,想见见孙子孙女,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不过这会确实有些晚了,那便明日吧,明日下朝后,带他们来乾清宫。”
“是,儿子遵旨。”
胤礽知道再无法推脱,只得躬身应下。
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他带着这份沉重和那四个即将被送来的“麻烦”,心事重重地退出了乾清宫,
夜色中,毓庆宫的灯火似乎也带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压抑。
他脚步不自觉地便迈向正殿,
想将事告知石蕴容,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然而,走近正殿,他却发现情形不对,
往日里廊下至少会有几个值守的小太监或宫女,此刻却空空如也,
正殿大门紧闭,只有李嬷嬷和瑞兰、福月几个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外,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见到他突然到来,李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就要高声通报:“太……”
胤礽一个眼神扫过去,制止了她的通传,
这般遣散闲人、心腹把门的架势,绝非寻常,
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
难道……她背着他做了什么?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对身后何玉柱使了个眼色,又示意李嬷嬷她们噤声退开,
随后,放轻脚步,悄然推开那扇沉重的殿门,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在身后掩上。
门前,何玉柱、李嬷嬷几个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的的低垂下了头。
胤礽悄声进了内室,
不料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瞠目结舌,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烛火通明下,
他的太子妃,此刻毫无形象地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
身边散落着好几个打开的紫檀木匣子,而她怀里,正抱着一大摞……银票?
厚厚的一叠,面额不小,崭新的票纸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正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清点着,嘴里还无声地念念有词,
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与满足,
这场景,活脱脱像个突然发现了金山、正忙着清点战利品的小财迷,
这与他认知中那个运筹帷幄的太子妃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胤礽脑子“嗡”的一声,短暂的空白后,是无尽的震惊与好笑,
“石蕴容!”他猛地出声,
“你这到底是哪来的?”
正沉浸在全神贯注数钱乐趣中的石蕴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
手一抖,好几张银票从她怀中滑落,飘散在地,
她猛地回头,见是他,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松弛下来,
却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低声些!”
胤礽被她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弄得有些不安,
但也被带得下意识压低了嗓音,几步走到她面前,盯着那满地的银票和匣子,再次追问,
“你还没告诉孤,这到底是哪来的?你可知私藏如此巨款,若是被……”
“你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