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平整非常的路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与不远处土路上车马陷在泥泞里的挣扎呻吟形成了鲜明对比。
萧剑勒住马缰,略带惊奇地低头看着脚下这段灰扑扑却异常坚实平坦的道路。
他走南闯北多年,如此奇特的路面还是头一回见。
“奇了,这是何物所筑?竟比青石板路还要平整三分,且毫无缝隙。”他喃喃自语。
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身着锦缎劲装、眉眼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青年,正是云南巨贾吴家的小公子,吴夜霄。
他闻言用马鞭轻轻敲了敲靴子,笑道:“萧大哥,你这可就孤陋寡闻了。小弟我虽久居云南,这几天也听往来商旅提起过,这东西叫‘水泥’,是京城近来最时兴的好东西,筑路砌墙,坚固无比,遇水不散。”
“水泥?”萧剑微微蹙眉,这个名字朴实无华,却透着一种实实在在的力量感。
他抬眼望去,发现这平整的水泥路并非贯穿全程,而是断断续续,更奇特的是,凡有水泥路段,其尽头或旁边,必是气派的商号、货栈或富裕人家的宅院。显然,这便利主要是为富商巨贾服务的。
“看到了吧?”吴夜霄耸耸肩,语气带着商贾子弟特有的敏锐,“好东西不便宜。听说这水泥方子握在朝廷手里,限量发售,价高者得。这些路段,多半是沿路的商家们自己凑钱从官府手里买来材料铺的,自然先紧着自家门口和运货的要道。寻常百姓和过路客商,倒是沾光了。”
萧剑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无太多波澜。他此行目的明确,乃是寻找离家出走的妹妹小燕子,这些新奇之物虽引他好奇,却不足以让他驻足。
江湖漂泊,他见过太多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景象,这水泥路不过又是世态炎凉的一种新写照罢了。
“吴兄弟,令尊这次久居京城未归,或许对此物了解更多。”萧剑将话题引回正事。他们二人是在入京途中结识,吴夜霄奉家族之命前来寻找在京中逗留数月未归的父亲吴尚贤,而萧剑则是为了寻妹,目标一致,便结伴而行。
提到父亲,吴夜霄那玩世不恭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忧色:“是啊,家父年初便入京向朝廷献上今年银厂的税银,按说早该返回。家中来信说,父亲似乎被京中的什么新事物绊住了脚,连连写信回家调集大量现银……希望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两人不再多言,催马前行。
越是靠近京城,水泥路面出现的频率越高,甚至开始看到一些临街的店铺安上了巨大明亮的琉璃窗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吴夜霄的商人本色被彻底激发,啧啧称奇:“了不得!这般清澈透亮的琉璃,竟能做窗户!这京城,果然是大开眼界之地!”
几经周折,吴夜霄终于在北京城南一处颇为幽静的客栈里,找到了他那位“乐不思蜀”的父亲——吴尚贤。
吴尚贤年约五旬,身材不高,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属于成功商人的精明与沉稳。
见到风尘仆仆的小儿子,他先是惊喜,随即板起脸来:“你这混账小子,怎么来寻你老子我?”
吴夜霄笑嘻嘻地行礼:“爹,您这迟迟不归,家里母亲和几位姨娘都快把昆明的天给哭塌了,大哥二哥他们应付生意焦头烂额,可不就只能把我这闲人踢出来寻您了么?”
吴尚贤哼了一声,但眼角的笑意藏不住。他屏退左右,招呼儿子和同来的萧剑坐下,亲自斟上茶。
萧剑抱拳道:“吴世伯,晚辈萧剑,与夜霄兄途中偶遇,结伴同行。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萧少侠不必多礼,既是霄儿的朋友,便是自己人。”吴尚贤打量了萧剑一眼,见他气度不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寒暄几句后,吴夜霄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疑惑:“爹,您这趟进京,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有,这京里流行的水泥路和那亮晃晃的玻璃窗,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尚贤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街上偶尔驶过的、车轮上沾着些许灰白色尘土的马车,问道:“你们来时,可见过这种路了?”
“见过,坚实平坦,堪称奇迹。”吴夜霄点头。
“奇迹?不,这是金山银山!”吴尚贤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霄儿,你可知我吴家赖以起家的茂隆银厂,虽日进斗金,但矿藏终究有挖尽的一天。为父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为家族的将来谋划。”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这次进京,本是例行献银。但为父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