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是越窑的青瓷枕?”
馆长双目一亮,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胎体为灰胎,细腻坚致。
釉为青釉,晶莹滋润,如玉似冰。
上面有叶脉纹,入手冰凉沁手,以馆长的经验来判断,这个瓷枕的年代至少在唐朝至五代十国之间,而从颜色上看,甚至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秘色瓷”
!
所谓“秘色瓷”
,从前人们提到它,都沿用宋代文献,说这种瓷器是五代十国时,位于杭州的钱氏吴越国专为宫廷烧造的,臣庶不得使用。
至于其釉色,也像它的名字一样,秘而不宣,后人只能从诗文里领略它非同一般的风采。
直到20世纪80年代,陕西扶风法门寺宝塔出土的一批秘色瓷碗碟,才让世人知晓了真正的秘色瓷是何物。
而此刻在他手中的,竟是极品的越窑青瓷。
馆长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他并不觉得这类绝对属于国宝级的古董出现在这家古董店有什么奇怪。
就他对那人的了解,就算这家店内还有着更多的珍贵古董也不稀奇。
因为是那个人的店。
老板饶有兴趣地看着馆长千变万化的脸色,重新坐了下来。
他从红泥小炭炉上拿下烧开的水,沏了两杯龙井茶,静静地放在了各自面前。
馆长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沉着脸把瓷枕放了下来。
他端起茶杯,闻了一下香浓的茶香,好不容易把视线从那个瓷枕上转移过来,就发现自己手中的杯子竟然是斗彩铃铛杯!
馆长差一点就要不顾一切把杯子翻过去看看后面的落款了。
但茶水太烫,他只好哆哆嗦嗦地举高杯子,抬头向上看去。
果然!
是成化年间的斗彩瓷!
天啊!
他莫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可能用这种只能躺在博物馆玻璃柜里供人观赏的杯子喝茶?
馆长憋红了脸,勉强拿稳杯子重新放在柜台上。
有些茶水洒了出来,但是他却感觉不到烫手,甚至都不敢四处观看,只是低头思考着。
“只不过是个杯子而已。”
老板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放到嘴边惬意地吹了一下茶沫,悠然地浅呷了一口。
“不!
它不只是个杯子!”
馆长突然间大发脾气,横眉瞪叱道,“小子!
你明白什么?这个杯子,在成型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凝结了那个时代的生活和精神!
在它的身上,还延续着一个时代的风华和生命!
它是有生命的!”
馆长的脾气一直非常好。
当然,这是指他这些年而已,年轻的时候,他脾气可是相当的暴躁。
在沉浸研究古董之后,这种暴躁的脾气才慢慢沉寂下来。
只是今晚踏进这个古董店不到十分钟,他忽然无法控制起自己的脾气来。
就像个火药桶,只有一点点火星,就把他引爆了。
“是的,它们都是有生命的。”
老板像是并不在意自己被人指着头怒骂一般,其实他还挺怀念馆长这暴躁的脾气,当年还真没少见识过他这种当头喝骂,“很好,你能领会到这点,很好。”
馆长当场愣住,他这个年纪,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说教的语气和他说话。
所以冷不丁听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尤其是从这么年轻的小子嘴里。
老板慢悠悠地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用盆子倒扣在小炭炉上,熄灭了里面的炭火。
“对不起,想要看古董的话,请改天吧。
今天我要关店了。”
馆长一点都不理会老板送客的意思,严肃地说道:“小子,你店里的这些古董,不值得存放在这阴暗的地方落灰。”
老板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把柜台上的青瓷枕擦了擦,小心地放回了锦盒内。
“它们应该在博物馆里,供世人观赏!
让人们知道我们祖先的文明有多么瑰丽!”
馆长用非常具有煽动性的语气鼓动着,“你应该把它们都捐给国家,这才是这些古董最终的归宿!”
老板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抱着锦盒转入了内室。
馆长皱了皱眉头,语气重了三分道:“既然你不肯捐,那折合一下市值,我去申请国家和省市的文物基金,或者我用自己的一些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