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寺的晚钟响到第三下,京都也进入梦乡。
裴烬终于醒了酒,跌跌撞撞地起身寻水喝。
书童听到动静进来伺候,为他端来一碗醒酒汤,可他才尝一口便吐了。
味不对,很难喝。
“沈知意呢?”
以往他喝醉了,沈知意都会陪在他身边等他醒过来,为他煮醒酒汤,擦拭呕吐物,从不厌烦。
“爷您忘了,沈姑娘早就回府了,还是您让她回去的。”
当初宁家请的媒婆要上门谈婚事,老太太恐沈家会从中作梗,便让裴烬以院子要修整为由哄她回去住。
可是,这也不对劲。
便是没住在一处,她也该找由头来见他。
他好像很久没见过她了。
“回去后就没来过?”
书童略加思索,回道:“白天好像来过,去后院见了老太太,之后便离开了。”
“没问我,也没来看我?”
书童摇了摇头。
沈知意从不这样!
裴烬彻底变了脸色。
书童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外人都说裴烬为人儒雅亲和,是难得的翩翩贵公子。
可只有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他是最阴晴不定的性子。
他生气的时候,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但眼神会像毒蛇,阴恻恻的,看得人毛。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除了沈知意。
沈知意总能三言两语就抚平他的怒火,让他平静下来。
以前大家都认为,裴烬是碍于沈家出钱资助他,不好对沈知意火。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书童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小声请示。
“二爷,不如我去请沈姑娘?她那么在乎您,听到您想见她,肯定会立马赶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裴烬的逆鳞,他将手中的碗狠狠摔在地上。
书童吓得腿软,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求饶。
裴烬的眼神霜寒。
“我让你多事了吗?还去请她?小门小户出来的,我给她脸了!”
“她不过就是听说我和宁家定了亲,在和我置气罢了。
等着吧,过不了天,就会乖乖滚回来的。”
他太了解沈知意了。
这姑娘一心只想嫁给他。
他一无所有,对她横眉冷对的时候她没走。
现在他高中,她只会更加舍不得。
……
沈知意能下床走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祠堂。
可她在每个角落都问了、寻了,没有找到那道声音,反倒是遇到了她爹。
沈老爷越过她,给祖宗上了一炷香,才闲话家常般说道。
“我昨日去裴家,见到了裴烬。”
这些日子,沈知意窝在家里养伤,难得过了一阵清闲日子。
不用早起去为裴烬做糕点,不用熬夜帮他整理时局政要。
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曲意逢迎,像个丫鬟一样讨他欢心。
所以,听到沈老爷再次提起裴烬的时候,沈知意的心思提到了嗓子眼。
裴烬啊裴烬,你说你嫌弃我。
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沈老太爷看她紧张得直抠手指,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你?也难怪裴烬对你没一句好话。”
闻言,沈知意悄悄长呼一口气,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地。
她是真高兴。
她一直追在裴烬身后,主要还是为了嫁入裴府。
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她爹的控制。
可如今,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所以,她比谁都希望裴烬忘恩负义,离她越远越好。
做小伏低伺候人的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还好,在裴烬没有心的这个认知上,她爹和她达成一致共识。
“我瞧那小子是个没良心的,老子为他花了那么多钱,他连一声沈伯父都不愿意叫。”
“早知道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我就该换个人扶持。”
沈知意点头如捣蒜,第一次觉得她爹的话有道理。
可沈老爷话锋一转。
“那个裴迦叶……”
沈知意赶紧卖力推销。
“爹,裴迦叶好啊。
他是裴府大少爷,我嫁进去就是大少奶奶,地位比裴烬正妻还高,您说出去也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