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诊台,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接待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求医妇人。
“有劳大夫。”
云锦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清冷依旧,听不出任何异样。
她在诊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沈砚在诊台后坐下,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垫在桌上,温声道:“夫人请伸手,容在下诊脉。”
云锦依言,隔着衣袖,将手腕轻轻放在丝帕上。
沈砚伸出三根修长白皙、指腹却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搭在云锦的腕脉上。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业,神情专注。
然而,只有云锦能感觉到,那搭在脉门上的指尖,在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诊脉的指尖,传来的是她平稳中带着一丝虚浮的脉象:连日劳累所致。
但更让沈砚心头剧震的,是那手腕肌肤下,隐隐透出的、极其淡薄的、属于王府内宅特有的、混合着龙涎香和冰冷气息的熏香味道!
她真的…入了那龙潭虎穴!
时间在沉默的诊脉中流逝。
药铺里只剩下其他客人低低的交谈声和伙计抓药的窸窣声。
片刻后,沈砚收回手指,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声音平和:
“夫人脉象细弱,气血略亏,想必是思虑过重,劳心劳力所致。
并无大碍,只需静心调养,辅以汤药,旬日即可好转。”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书写药方,字迹清隽飘逸。
“多谢大夫。”
云锦微微颔。
“夫人客气。”
沈砚写好药方,并未立刻交给伙计,而是起身道,“此方中有一味‘宁神草’,需新鲜药效最佳。
库房新到一批,在下亲自去为夫人挑选,请稍候。”
他对着云锦,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有劳。”
云锦会意。
沈砚转身,走向药铺后堂的库房。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温润,步伐沉稳。
很快,他拿着几株用油纸包裹好的、叶片青翠欲滴的草药走回来。
他将草药和写好的药方一并递给侍立一旁的崔嬷嬷。
“夫人,药已配好。
按方煎服,早晚各一次。”
沈砚温声叮嘱,目光再次落在云锦身上,带着医者的关切,“夫人切记,心病还需心药医,郁结于心,最是伤身。
凡事…放宽心,莫要太过执着,保重自身…方为上策。”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深切的担忧。
云锦心中微微一颤。
她听懂了。
沈砚是在劝她,莫要被仇恨彻底吞噬,保重自己。
她站起身,再次微微颔:“谢大夫良言。
诊金几何?”
“区区小事,夫人不必挂怀。”
沈砚笑容温和,如同春风拂面,“夫人气度不凡,能光临小店,是在下的荣幸。”
云锦不再多言,示意崔嬷嬷付足额的诊金,便在玲珑的搀扶下,转身向药铺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迈出门槛的刹那,落后一步的沈砚,借着整理柜台的动作,极其自然、迅捷无比地,将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薄纸片,悄无声息地塞入崔嬷嬷宽大衣袖的暗袋之中!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任何人察觉。
崔嬷嬷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扶着云锦走出药铺。
青帷小马车再次启动,缓缓驶离杏林春所在的幽静小巷,汇入京城喧嚣的人流。
车厢内,云锦闭着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
袖中的手,却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碎玉簪。
沈砚…他还活着,还好好的。
那温润如玉的眼神,那关切的话语…如同一缕微光,短暂地驱散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和孤冷。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
他潜伏在此,组建“青蚨”
,同样危险重重。
回到听雨轩,屏退左右,只留崔嬷嬷在书房。
崔嬷嬷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暗袋取出那张折叠得极小的纸片,双手奉给云锦。
云锦接过,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薄韧。
她走到灯下,轻轻展开。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几道看似随意、如同孩童涂鸦般的墨线。
然而,云锦的眼神却在看到这些墨线的瞬间,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