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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不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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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刘板筋,在命运的磨盘中走出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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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勇有谋,是块好料。”

我细看那男孩——他明明急着要回气球,却偏不自己动手,知道自己的手不够小,懂得扬长避短;

抓人质专挑最机灵的,知道这孩子能镇住场面,其他娃子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连逼别人帮忙,都用号子来统一节奏,让大家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步调走,懂得借势发力。

寻常七八岁的娃,受了委屈只会哭闹打滚,他却像老猎人设套,一步一步把人引进局里,心思缜密得不像个孩子,倒像是个久经世故的成年人。

“他故意让气球掉下去的。”邱癫子忽然说,用烟杆指了指磨眼边,“你看磨眼边的草,刚被踩过,还有新鲜的断口,上面的露水都没干,他早知道这里不好掏,就是故意设个局,治治这些外来的娃子,杀杀他们的锐气。”

我这才注意到,磨盘边缘的青苔上,有个新鲜的脚印,跟那男孩的布鞋底子一般大,纹路都清晰可见,连鞋底沾着的草籽都印在了青苔上。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好好玩,只是看不惯这些外来娃子的嚣张,想用这招杀杀他们的气焰,给他们个下马威。

可他一个山里娃,哪来这么深的心思?

难道是汪大爷教的?

汪大爷看着木讷,没想到教孩子还有这么一套。

正琢磨着,磨盘那边突然停了手。

穿粗布褂子的女孩从大院门口跑过来,辫子上的红头绳晃得人眼晕,像团跳动的火苗,在暮色中格外显眼。

“豌豆,回家了!

爹叫你吃饭了!

今天有你爱吃的炒南瓜!”

那男孩听到喊声,立刻松了手,像是忘了磨眼里的气球,忘了被卡住手的胖小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回家吃饭”四个字吸引了。

被抓的小娃子趁机溜下磨盘,动作快得像只小耗子,生怕晚了一步又被抓住。

五个外来娃子这才敢七手八脚地帮胖小子拔手,嘴里“哎哟哎哟”地叫着,乱成一团,场面十分狼狈。

磨眼里的气球还泡在积水里,像只泄了气的蛤蟆,豌豆却看都没看一眼,跟着那女孩就往大院走,脚步轻快得很,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他叫豌豆?”邱癫子望着那男孩的背影,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褶子,像朵盛开的菊花,“那女孩是胡豆吧?

汪家这两口子,取名倒是实在,接地气。”

我恍然想起村里的规矩。

生娃时若逢什么庄稼结果,就按什么取名,既好记,又带着对娃的期许。

胡豆结果时生的女娃,便叫胡豆,盼着她像胡豆一样,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扎根结果;

豌豆成熟时生的男娃,就叫豌豆,希望他像豌豆一样,饱满结实,生生不息。

就像沟东头的李家,生娃时正收小麦,便叫“麦囤”,盼着家里粮食满囤,衣食无忧;

王家的娃落生时恰在种甘蔗,就叫“蔗根”,希望他像甘蔗根一样,在土里扎得深,长得旺,经得起风雨。

这些名字里,藏着乡人的实在——不盼富贵荣华,不求功名利禄,只愿娃像庄稼一样,在土里扎下根,经得住风吹雨打,活得扎实,活得长久。

胡豆走在前面,像只快活的小鸟,蹦蹦跳跳的,辫子甩来甩去,忽然回头朝磨盘方向喊:“刘爷爷,等等我!

你走太快啦!

我快跟不上了!”

她的声音清脆,像银铃在响,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大院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像老人的咳嗽,带着岁月的沧桑。

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步子不快,却很稳,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不疾不徐,透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那人约莫六十上下,背有点驼,却像老松一样透着韧劲,不是那种垮掉的佝偻,而是常年劳作形成的自然弧度,透着股岁月打磨出的沉稳。

蓝布对襟褂子洗得发白,领口补着块同色的补丁,针脚细密,比姑娘绣的荷包还齐整,看得出缝补的人用了心,或许是他自己缝的,或许是家里的婆娘帮忙补的。

左手被胡豆的小手拽着,那只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粗大,却很稳,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右手提着个竹笼,笼子编得精巧,缝隙均匀,看得出编笼人的手艺精湛,里面装着副猪肺,血水顺着笼底的缝隙滴下来,在青石板上洇出点点暗红,像串省略号,暗示着未完的故事。

“这不是刘板筋吗?”邱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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