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过失致死都是两种概念,判罚结果有着天壤之别,他自然要把这一点说清楚。
“典旗仪卫的押衙……”公服官吏打量了李奕一眼。
他对禁军的编制有所了解,知道典旗仪卫隶属内殿直,分为左、右仪卫共四班,每班各百人,置押衙统率,掌管皇帝出行的仪仗旌旗。
虽然按军职来说只是低级武将,相当于百人队的都头(百夫长),但作为皇帝的亲随护卫队长,其地位待遇并不比他这个七品的法曹参军要差。
公服官吏追问道:“你说自己一时失手,那究竟是何缘由又有什么证据”
“此人今早来铺子吃饭,对我嫂子言语轻薄,还妄图动手动脚。”
“我上前呵斥阻止,他却出言不逊,推搡辱骂于我,还诽谤我叔嫂苟合。”
“我激愤之下给了他一拳,不料他竟倒地不起……”
说着,李奕指向围观众人,“若说证据,当时还有其他食客在场,他们亲眼所见,一问便知。”
“有人证自然更好,本官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公服官吏微微颔首,径直走向人群,询问起案件的来龙去脉。
好在李奕本就是实话实说,也有不少人在场目睹一切,很容易就能弄清楚缘由。不一会儿,公服官吏再次回到李奕身前:“若依众人之言来看,确是对方生事在先。”
说到这,对方有些犹豫道,“可你这当街伤人性命……”
在如今这个世道下,武夫们横行霸道惯了,闹出人命的事也不罕见,况且还是死者挑事在先,这案子可大可小。
然而眼下是在东京城中出了命案,死的还是禁军都指挥使的外甥。
公服官吏自然不敢妄下断论。
“杀人者未必是杀人之罪,我只是一时激愤失手,并无蓄意杀人之心。”
李奕当即辩解道,“难道眼见亲属遭人欺辱,我连反抗劝阻都不行,只能忍气吞声不成”
“按照《永徽律疏》中的六杀,我最多只是过失杀人,应不以杀人罪论处。”
在五代乱世的背景下,律疏规条等混乱不堪,但大体上还是沿袭唐制。
而此时后周尚未定法,皆用唐之旧典,《永徽律疏》作为唐律的范本,自然具有权威性。
就算要认下杀人这个事实,那也要往过失杀人上靠,因为过失杀可以用铜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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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公服官吏闻言有些惊诧。
这个时代下层武夫们能识字的都不多,更别说去了解相对偏门的律法典籍。
而这位李押衙言谈措辞间有理有据,行为举止也颇有气度,半句污言秽语都没有吐出口。
哪有武夫遇到这种事不骂娘的
“驾!”
就在这时,一名骑士从街口处匆匆赶来,驾马的是一位黑脸的大汉。
公服官吏明显认识对方,快步迎了上去,率先招呼道:“赵虞侯。”
“宋参军。”黑脸大汉翻身下马,生硬的回了一句。
这大汉的相貌颇具特色,脸大额宽、脖颈粗短,肤色黑的像碳,且身材略胖、膀大腰圆的。
李奕甚至怀疑后世戏曲中的包公形象就是以这位赵官家为原型。
“……”
赵匡胤径直走到死者跟前,低头默然盯着尸体,本就黑炭似的脸,好似变得更黑了。
玛德,来的真快!
李奕腹诽了一句,随即走到赵大身侧,抱拳道:“赵兄……”
他本想放低姿态,说些软话道个歉,但话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只是把人打伤了还好说,可眼下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都已经凉得透透的了。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
谁知赵匡胤根本没有回应,甚至连脑袋都没动一下,依旧低头盯着尸体。
“呃……”李奕不免有些尴尬。
眼见赵匡胤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他索性不再开口自讨没趣,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赵虞侯,此间案情已大致明了……”
公服官吏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连忙开口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若不然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他这个法曹参军也脱不了干系。
……
“何至于此……唉!”
听完案件的缘由,赵匡胤叹息一声,终于转过身来,“奕哥儿,这事让我很为难……”
要说他对这位表弟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