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谕令的一环。
如今,皇帝却硬生生插入了一个拥有“总领行营兵马”的临时差遣……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不过惊诧归惊诧,群臣也无人敢出言质疑。
因为参加朝会的大小官员中,真正有资格参与核心决策的,翻来覆去也不过两只手掌就数得清。
如范质、王溥和魏仁浦等几位中枢重臣,此刻皆面色沉静,显然早已知晓且并未反对。
连他们都不说话,旁人岂能置喙
再者说,李奕乃是天子连襟,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皇帝信任自家妹夫,委以扈从护驾、总揽行营兵权之重任,从私情上完全说得通。
外人指手画脚,岂不是自讨没趣
更重要的是,皇帝的这位连襟也确实并非庸碌之辈。
从高平大战中崭露头角,而后忻口一战力退辽军,再到奉命整顿禁军、收复陇右四州……这一桩桩一件件,所展现出的能力有目共睹。
如此一来,皇帝任命李奕,于私虽有‘任人唯亲’之嫌,然于公未尝不是‘任人唯贤’之举!
无论是公私两面,皇帝此举皆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臣李奕,叩谢陛下天恩!”李奕一步跨出武臣班列,行至丹陛之下,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伏于地。
柴荣微微颔首,唤李奕起身后,声音和煦道:“爱卿之忠勇才干,朕深知之。此非常之任,托付于卿,望卿勿负朕望。”
“臣必定肝脑涂地,不负圣恩!”李奕躬身再拜,方才退回班列。
待关乎南征与京城诸事的任命、诏书宣读完毕,大殿内凝重的气氛消散一些,朝会进入了例行的奏事环节。
对于那些不归自己操心的事,李奕自然是恪守武将本分。他眼观鼻、鼻观心,目光低垂内敛,肃立于武臣班列之中,对周遭的议论恍若充耳不闻。
然而,正当朝会临近结束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的插曲——以兵部尚书、五原郡公张昭为首的十几名大臣共同弹劾右拾遗赵守微。
眼见如此声势浩大的弹劾架势,饶是李奕也不免被勾起了几分好奇。
他依旧保持着肃立的姿态,但眼角的余光却暗中扫过,耳朵更是竖得笔直,准备仔细瞧瞧这出“热闹”,就当是听个乐子。
“……臣等具本弹劾右拾遗赵守微,罔顾人伦,不修私德,妄议朝政,其行乖戾,不堪侍奉君前!”
随着弹劾条文的逐一宣读,再加上群臣之间的低声议论,李奕总算弄清了其中一些来龙去脉。
原来这位右拾遗赵守微,既非寒窗苦读、科举应试出身,亦非蒙受父祖功勋恩荫的显贵子弟……他的官,竟是自己‘求’来的!
据说此人本是乡野间一个籍籍无名的村夫,不知从何处学了一些粗浅的文学典章。
就在去年,他以平民身份徒步来到东京汴梁,效仿古人“诣阙上书”建策言事。
恰好皇帝求贤若渴,广开言路,览其奏文,觉其言辞虽显粗疏,却也有些独到见解,尤其在某些民生事务上颇能切中时弊。
许是被这份“草莽”间的见识所触动,加之皇帝不拘一格的用人理念,竟直接下旨将赵守微从一介白身,擢拔为从八品上的右拾遗!
此职虽品阶不高,却属门下省谏官序列,掌供奉讽谏、荐举人才,地位清要。
然而,这赵守微得官后,非但未能谨言慎行、勤勉王事以报君恩,反而闹出了更大的笑话与丑闻。
起因便是前几日,赵守微那远在乡下的发妻王氏,竟一路跋涉来到京城,涕泪俱下讼其夫婿赵守微,毫无缘由便将其休弃。
更言其欲在东京这繁华之地,另攀高门,迎娶“良配”!
后周律法沿袭唐制,对“休妻”有极其严格的规定,需符合“七出”之条,且受“三不去”的限制。
若无充分理由及经过官府准许,丈夫绝不可单方面休妻。
赵守微此举,无论其发妻是否有过错,都已严重违背了律法条规和人伦纲常。
其行径难免给人以得志便猖狂、抛妻弃子、贪慕虚荣浮华的观感。
一个靠“上书”得官的“野贤”,刚入朝堂便做出如此背德忘义之举,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除此之外,还有可靠之人举报,赵守微在私下场合口出狂言,非议皇帝发动的南征大业。
其言曰:“南征战事劳民伤财,不如将这些钱投入民生,效仿汉初文景之治,与民生息。不该轻启战端,穷兵黩武,恐蹈前朝覆辙……”
此条罪状一出,整个大殿内的气氛更肃然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