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车停稳,匡阳打起车帘。
空气中残留着雨后的潮湿,清风扫过,带起一阵寒凉。
身披鹤氅的人轻咳着从车厢内走出来,冷白的面上因咳嗽,浮起一丝暖色,漆黑的眸子也沾染了水光。
玄墨皱眉看了眼,“正值季节交替,主公也该当心身体。”
“无妨。”
内宫失火被焚,皇帝如愿建起了新宫殿。然而,动工不过两个月,就已超出预期开支的一半。
今日入宫,本以为只是商议此事,谁想萧越的言外之意,竟是打算借此机会再建一座宫殿。
这修宫殿的事,本不归他管,可关系到巨额花费,谁又能躲得掉?尤其是还掌管着私库的钥匙。
慕容熙眸光微沉,嘴角噙着浅笑,踏上郡公府门前的石阶。
“如何?”
慢条斯理,语气如故。
玄墨垂头道:“荆州与豫州确有其事,是否要——”
“急不得,”慕容熙轻轻瞥了他一眼,迈进大门,“既要下手,就得连根拔起。”
“是。”玄墨点头,沉思一番,遗憾:“那人岂不是白得一好处?”
慕容熙眼帘轻抬,神色宁和淡漠,“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
所答非所问。
玄墨却听出些意思来,不论是当今至尊,还是安陆王,的确不是可以长久效忠的明公,又何必将前途与性命押在他们身上?
“主公放心,”再要往下说,眼皮一抬,沉鱼提着剑从长廊那头走过来。
他噤了声,不自觉地看向慕容熙,便见慕容熙望着沉鱼,原本清冷的神色携了丝揶揄。
“你确定是去练剑了?”
“是啊。”
瞧见慕容熙眼里的嫌弃,沉鱼纳闷地低头看自己,待疑惑的目光触及裙裳上的几个泥爪印,不由愣了一愣。
沉鱼解释道:“这是刚才抱狸奴,不小心沾到的。”
挡在花叶下的泥土未干,狸奴又跳进花田,爪子难免沾上泥。
“狸奴?”慕容熙挑眉。
跟在一旁的匡阳道:“魏姬新养了只狸奴,蒋都水使府上送的。”
慕容熙眸光不悦:“去洗洗干净。”
说罢,抬脚走了。
沉鱼无奈,往舆室去。
沐浴更衣后,望见窗内的人影,沉鱼没进屋,只在廊下坐着晒太阳。
慕容熙固然嫌弃她衣服上的泥,但也有支开她的意思。
沉鱼不觉奇怪。
信任一旦没了,很难重新建立起来。
慕容熙不想让她知道他在做什么,正好她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沉鱼手搭上扶栏,瞧着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微微出神。
关于菩提串,原以为找到疑点告诉慕容熙,慕容熙就会让人在府中查一查,可晃眼这么些天过去,每次在她张口重提这事,慕容熙就会打断。
沉鱼能够感觉得到慕容熙有心回护堇苑。
温媪的过世究竟是不是另有隐情,单凭一个疑点和她异样的感觉,的确不足以说明什么。
春若也不知去哪儿了,如若能留在府中,她也不会这么孤立无援,好歹让春若去柏叶那里问问看。
“沉鱼。”
听到匡阳唤她,沉鱼回头看过去。
应是慕容熙找她。
书房内,慕容熙仅着青色袍服坐在案前,玄墨站在一旁。
见她来了,慕容熙指了指身侧。
沉鱼疑惑坐下。
这边刚坐定,那边手腕被慕容熙拉起来,放上脉枕。
沉鱼惊讶看慕容熙,慕容熙没看她,而是看玄墨:“看吧。”
玄墨在对面跪坐下来,隔着一方丝绢搭上脉。
沉鱼愕然:“这是——”
“别说话。”慕容熙睨她。
沉鱼只好闭嘴,满脸不解地看慕容熙。
慕容熙一眼不看她,只盯着玄墨。
就在沉鱼准备换另外一只手时,玄墨收了丝帕,沉默站起身,退回原位。
慕容熙转头对她道:“去将我刚脱下的外衣取来。”
这是摆明有话要说,又不能当着她的面,只能将她支去别处。
沉鱼觉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