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她清扫积雪的动作很缓慢,时不时停下来,像是在整理扫帚,可就在她弯腰的瞬间,手指却极其隐晦地对着窗户的方向,再次叩击了三下,又两下——正是那三长两短的节奏!
沈月娥的心跳更快了。
这个小丫头是谁?是张妈的侄女派来的?还是张妈自己回来了?或者,是有人知道这个信号,故意用来引她上钩?
她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继续观察。
小丫头清扫到廊柱边时,悄悄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又迅低下头,继续扫地。
沈月娥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小小的银镯子,镯子上刻着一个“薛”
字——这个镯子,她好像在薛宝钗的丫鬟莺儿手上见过类似的!
难道是薛宝钗?
沈月娥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前几日去蘅芜苑喝茶的情景——宝钗曾提醒她“明哲保身”
,当时她以为宝钗只是不想卷入是非,可现在看来,宝钗或许早就察觉到了府里的暗流,甚至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她的处境。
如果真是宝钗派来的人,那这就是她唯一的机会!
沈月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确定小丫头的身份,也不能确定这信号是善意还是恶意,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她可能永远都无法洗清冤屈,甚至会被李瓶儿进一步陷害。
她迅回到书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眉笔——这是她唯一能用来写字的工具。
她找了一块素色的绢帕,这帕子是翠儿给她绣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草,边缘有些磨损。
她将帕子翻过来,用眉笔的黛粉,在帕子的内衬角落,极快地写下几个关键词:“柳儿,母病,急银,李,簪,证。”
她不敢写太多,也不敢写得太明白——万一帕子被其他人截获,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只能赌,赌传递信息的人能看懂这些关键词:柳儿是揽月轩的丫鬟,她母亲生病急需银子,李瓶儿用银子收买柳儿,栽赃偷簪子,需要找到证据。
写完后,她将帕子揉成一个小小的团,攥在手心里,走到门口,对着院外的马婆子喊道:“马妈妈,进来一下。”
马婆子放下手里的粗瓷碗,不情愿地走进来:“月姨娘,有什么事?二奶奶说了,您不能出院子。”
“我知道,”
沈月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在屋里待了许久,有些气闷,想开窗透透气。
外面风大,劳烦妈妈帮我看着点,别让风雪吹进来太多。”
马婆子瞥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厚厚的披风,脸色苍白,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行,你开吧,别待太久,冻着了又要找我们麻烦。”
沈月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冷风瞬间灌进来,带着细小的雪粒,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疼。
她佯装被风迷了眼睛,用手揉了揉,手里的绢帕“不慎”
从指尖滑落,轻飘飘地,正好落在那小丫头的脚边。
小丫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绢帕,又看了看门口的马婆子,然后极其自然地弯腰,将帕子捡起来,塞进袖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马婆子丝毫没有察觉。
小丫头捡完帕子,继续低头扫地,慢慢朝着院门口的方向挪去。
走到门口时,她对马婆子和刘婆子笑了笑,声音细弱蚊蝇:“马妈妈,刘妈妈,这雪扫得差不多了,我去别处看看。”
马婆子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小丫头应了声“是”
,转身走出了揽月轩,很快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沈月娥关上窗户,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走到书案前,坐下,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粥很凉,却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那小丫头到底是谁的人?如果是宝钗派来的,宝钗为什么要帮她?仅仅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宝钗也想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李瓶儿,甚至查清府里的账目问题?
她想起宝钗之前说的“明哲保身”
,又想起现在宝钗的暗中援手,忽然觉得,宝钗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复杂——她看似置身事外,实则一直在观察着府里的一举一动,在合适的时机,才会伸出援手。
无论如何,帕子已经送出去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