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听见她微微吸气后沉稳的呼吸声。
“第一,钱的事。”
乔晚音举起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纸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这笔资金,是港商张建设先生主动捐赠的,完全出于公益目的。但请大家放心——所有款项均已向组织正式报备,并且已经获得上级部门的明确批复。”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每一笔开支,都有据可查,账目清清楚楚,公开透明。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来查阅,绝不隐瞒一分一毫。”
邱子舒赶紧递上早就备好的预算表,一张张发下去。
她动作利落,将一叠装订整齐的表格交给前排的家属代表,随后由她们依次传递到后排。
纸张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少人低头仔细看着每一项支出明细:建材费、人工费、教具采购、水电配套……
条目清晰,数字准确,没有一丝模糊之处。
“第二,收费。”
乔晚音提高音量,字字铿锵,“从今天起,红太阳幼儿园——对所有现役厂人家属的孩子,永久免费!”
她的声音穿透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像春雷般在人们耳边炸响。
这话一出,底下炸了锅。
前排一位抱着孩子的妈妈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老大;后排几个年轻丈夫互相对视一眼,满脸不敢相信;还有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子前倾,生怕自己听错了。
“啥?免费?听错了?”
“莫不是画大饼吧?先许个好听的,回头再变卦?”
“真有这等好事?政府都没这厂规!”
“该不会是拿咱们当试验品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像蜂群一样嗡嗡作响,有人将信将疑,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掏出烟盒想点一支,手抖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人声乱成一团。
各种质疑、猜测、惊叹混杂在一起,像滚水般沸腾着,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乔晚音轻轻咳了声,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为让大家安心,我提议:咱们现场推选三位家属代表,组成监督小组。”
她的语气平和却有力,“从明天开始,幼儿园的账本就摆在办公室的桌上,钥匙由监督组保管。谁想查,随时可以进来翻看,一页不少,一笔不漏。”
这话一出,议论声立马低了一半。
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小了许多,不少人交换着眼神,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可信度。
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扶了扶镜框,低声说:“要是真能让咱们自己查账,那倒是真有诚意……”
“第三,老师咋办?”
她接着说,“我们不会从外面高薪聘请,也不搞形式主义。”
乔晚音环视四周,“我们会从咱们家属当中挑选有文化基础、真心热爱孩子、愿意付出心血的姐妹,先集中培训,考核合格后再上岗任教。”
“省里的幼师学校已经答应派出专业教师,定期来指导教学,提供课程支持。”
“课程有识字、算数、唱歌、画画。还有,”她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我们还会请当兵的叔叔们,在休息日轮流来园里,给孩子们讲他们打仗的故事,讲前线的艰苦,讲保卫国家的意义。”
说到这儿,前排几个年轻妈妈,眼睛亮了,嘴角悄悄上扬。
其中一个低头摸了摸怀中儿子的小脑袋,轻声说:“以后娃能听爸爸讲故事了……”
另一位则悄悄抹了抹眼角,仿佛已经看见自家孩子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讲的模样。
“最后,”乔晚音看着底下,声音稳了,每一个字都像是刻进石头里,“办这个园,不是为了图名,不是为了露脸。”
“也不是谁心血来潮,搞个政绩工程。”
“就是想让咱们的孩子,不输在起跑线上。”
“丈夫在前线守着国家,风里雨里,舍生忘死。我们这些留在后方的人,更该替他们撑起这个家,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孩子是根,根稳了,家才旺;家稳了,国才安。”
话音刚落,后排冷不丁飘来一句:“呸!说得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婆婆骂你虚伪?”
那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像一根针扎破了刚刚凝聚起的温暖气氛。
全场,瞬间死寂。
连风吹过窗缝的声音都听得见。
所有人都僵住了,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处,却没人敢接话。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
晚音脸色瞬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