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映射图。原本应该均匀、明亮充满整个结构的叙事能量场,此刻出现了无数细小的、黯淡的斑点,如同繁星点点的夜空上出现了越来越多、不断扩大的黑色空洞。这些“空洞”并非完全无物,而是存在着某种极低频率的“背景音”,一种近乎绝对零度的“静默”。
“就是这个,”记录者指向那些黯淡斑点中心那更深沉的黑暗,“检测到一种…‘叙事真空’。它不是空无,而是一种主动的‘吸纳静止’。它在蚕食故事的能量,抹平叙事的起伏,将一切拉向绝对的平衡…也就是虚无。”
莉亚走近一幅全息图,凝视着其中一个正在缓慢扩大的“静默点”。她尝试将一丝意识探入其中。感觉无比诡异。那不是进入一个空房间,而是进入一个所有概念都被拉平、所有意义都被稀释的领域。没有时间流逝感,没有空间方位感,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分别。在那里,一个英雄的牺牲和一个原子的衰变毫无区别,都只是趋向于同一片死寂的尘埃。
她迅速将意识撤回,感到一阵精神上的恶心和眩晕。那种“静默”在排斥任何形式的“故事”,它是叙事的反面,是意义的坟墓。
“我们必须阻止它。”莉亚的声音有些发紧,“如果任由这种‘静默’扩散,整个图书馆,所有的故事…”
“不仅仅是图书馆。”记录者打断她,调出另一组数据,那是星尘花海的实时能量扫描图。“花海也出现了同步的衰减现象。叙事场的扰动是全域性的。图书馆只是这种扰动最集中、最明显的体现地。”
画面中,代表花朵生命力的光点,同样开始出现细微的黯淡。莉亚仿佛又听到了那紫色小花失去的泛音,看到了那淡绿色小花上护士写信字迹颜色的微微褪色。
危机并非来自外部入侵,而是源于支撑他们存在的根基正在悄然沙化。敌人没有形态,没有意志,甚至可能没有“敌意”,它只是一种存在性的衰变,一种宇宙尺度的遗忘症。
“我们该怎么办?”艾莉娅看向液态管理员和记录者,最后目光落在莉亚身上,“如何对抗…‘静默’?”
液态管理员的身躯波动减缓,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看”着莉亚,传递出一段复杂的信息流,其中夹杂着古老档案的碎片和基于当前数据的推演。
记录者解读着这段信息:“管理员的数据库中提到过类似现象的记载,但规模远小于此。历史上,当某个文明彻底湮灭,其最后的故事失去所有承载者时,会在叙事场中留下小范围的‘静默残响’,但会随时间被更大的叙事流自然覆盖、修复。此次事件…规模空前,且似乎有自我增强的趋势。”
它停顿了一下,岩石面孔上的光纹凝聚成一点:“推演显示,常规的叙事加固手段效果有限。这种‘静默’并非否定某个具体故事,而是在解构‘叙事’这一概念本身。要对抗它,或许需要…更根本的力量。”
“更根本的力量?”莉亚追问。
“故事的…‘重量’。”记录者的电子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确定性,“不是复杂性,不是传播度,而是其在存在之网中锚定的深度。那些真正塑造了时空、连接了无数命运节点的‘基石故事’。它们或许能暂时稳定住局部叙事场,为我们争取时间,寻找根源。”
基石故事。莉亚立刻想到了星尘花海中那些最明亮、脉络最深远的花朵:凯因的陶壶花、玛莎的哼唱、老画家的色彩、消防员的火焰…还有,她自己那朵刚刚开始绽放的白色小花所代表的,关于守护和传递的叙事。
但动用这些故事,意味着将它们直接暴露在“静默”的侵蚀之下。如果连这些基石都被动摇…
液态管理员化身的轮廓抬起“手”,指向图书馆深处,那片存放着最古老、最核心叙事起源的区域。同时,另一道意念指向莉亚,指向她与花海新建立的联系。
选择摆在了面前。固守现有的一切,可能会在缓慢的衰变中失去所有;或者,主动出击,用最珍贵的故事去碰撞那未知的“静默”,赌一个逆转的可能,同时也承担彻底失去它们的风险。
图书馆的光线似乎又黯淡了一分。远处,一本记载着某个沙漠民族迁徙史诗的厚重大书,书页的边缘开始卷曲、风化,仿佛经历了千年的时光。
寂静之中,唯有那无所不在的、缓慢侵蚀的“静默”,在无声地蔓延。
图书馆的光线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那本记载着沙漠民族迁徙史诗的厚重大书,书页边缘卷曲的速度正在加快。原本坚韧的星尘纸页变得脆弱如枯叶,轻轻一触就会碎裂成细小的光屑。书脊上镶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