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扶她坐下,倒了一杯温茶递过去,“鸢姨莫急,殿下方才已遣人告知我了。雍王与赵家勾结,欲行构陷之事。”
鸢姨接过茶却无心饮用,重重放下。
“岂止是构陷!他们这是要斩草除根!雍王此人,表面闲云野鹤,实则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手中掌握的阴私力量远超想象,赵淮安更是老奸巨猾,如今被逼到绝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紧紧盯着夕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若儿,你听鸢姨一句,这段时间,务必深居简出,非必要绝不出府,郡主府虽安全,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动不了殿下和宁王,极有可能从你这里下手!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夕若反手握住鸢姨冰凉的手,用力握了握,“鸢姨,我明白,我会小心的,绝不会让自己成为用来威胁殿下的筹码。”
她顿了顿,想起父亲,声音微微低了下去,“也请您转告父亲……”
“京城风波恶,让他……务必保重自身,勿以我为念。女儿在此,一切安好。”
“唉……”鸢姨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她抬手,慈爱地替夕若理了理鬓角的一丝乱发。
“你们父女俩啊……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你父亲他……自有分寸。倒是你,孩子,苦了你了……”
鸢姨并未久留,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夕若独立窗前,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腕间裴九肆赠她的那串佛珠。
山雨欲来,她深知自己已无法独善其身。
皇宫之内的长春馆。
裴聿屏退左右,亲手为父亲斟上一杯刚沏好的浓茶。
他眉头微蹙,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父王,赵家之事,我们是否操之过急了?宁王与稷王并非易与之辈,此番我们暗中推动赵淮安反咬,若被他们察觉痕迹,恐引火烧身。不如一切等我们安然回到司城封地,再从容图之?”
雍王并未立刻回答,他缓缓端起茶杯,凑近鼻尖,深深嗅了一下茶香。
“聿儿,”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你只看到了第一层,却未看到为父布下的第三层,乃至第五层。”
裴聿一怔,“父王的意思是……”
“引火烧身?”雍王轻笑一声,“为父现在做的,不是去点火,而是鼓风。把别人点起的火,扇得更旺些,让火星溅得更远些。”
他站起身,踱步到那幅山水画前,手指虚点着画中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漩涡的江水。
“赵淮安如今是困兽,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父不过是递给他一把刀,告诉他哪个方向挣扎或许能撕开一条生路。这把刀,最终是会砍中宁王,还是会反弹回来伤了他自己,亦或是逼得真正的猎人提前现身,都未可知。”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儿子。
“为父知道你心思细腻也有所顾虑,但你要知道,即便赵淮安事败,攀咬出来,也不过是一个心怀叵测、挑拨天家亲情的臣子罢了,与安分守己的我们又有何干系?”
裴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担忧并未完全消退。
“可……若是宁王他们不上当,反而顺藤摸瓜……”
“他们当然会摸。”雍王打断他,“为父就怕他们不摸。他们去查那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去寻那子虚乌有的敌国细’,正好可以将水搅得更混。京城这潭水,越浑,底下藏着的鱼才越容易冒头,陛下生性多疑,当流言四起,证据纷至沓来时,你猜他是会坚信两个羽翼日渐丰满、军权在握的儿子毫无二心,还是会心生警惕,加以制衡?”
他走回案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聿儿,记住,最高明的棋手,从不执着于一子一地的得失,为父如今落子,看似在助赵攻宁,实则是在试探陛下的底线,消耗宁稷两王的精力,离间他们与陛下的父子之情,同时……也让其他那些躲在暗处观望的人,看清风向,做出选择。”
“至于掺合?”雍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
“我们当然不会掺合。我们只要等,耐心一点,等到他们斗得两败俱伤,陛下心力交瘁之时,才是我们真正出场的时候。现在,静观其变,顺势而为即可。”
裴聿看着父亲运筹帷幄的神情,心中的不安稍稍平复,但一种更深沉的寒意却悄然升起。
他深知,父亲这“搅混水”的策略,固然高明,却也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