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身形单薄,却脊梁挺得笔直的少年身上。
王德发的话,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旋在程凡的耳边,每一个字都淬满了最恶毒的汁液。
整个公堂,落针可闻。
这根本不是什么赌约。
这是阳谋!
是陷阱!
府试案首,何其艰难!岳阳府下辖数县,才子如过江之鲫,谁敢说自己有十成把握?
考中了,功劳是王德发的,是他“慧眼识珠,力排众议,给予机会”。
考不中,那就是“欺世盗名,妖言惑众”,死路一条!
他王德发,里子面子全要,立于不败之地!
何其歹毒!何其无耻!
李德海、张万金、江举人三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正要开口驳斥。
然而,程凡却先一步动了。
她抬起眼,清澈的眸子直视着高堂之上的王德发,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惊慌,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然后,她笑了。
清朗的笑声,回荡在庄严肃穆的公堂之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掷地有声。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这个赌约,我接了。”
全场哗然!
“疯了!程案首疯了!”
“这怎么能答应啊!这不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吗?”
“府试案首……这……”
江渝北和李文轩等人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几乎要冲上前来。
王德发也愣住了,他设想过程凡的惊慌、愤怒、求饶,甚至是被逼无奈的屈从,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应允。
就好像,府试案首对他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他心中怒火更炽。
“好!有胆色!”王德发重重一拍惊堂木,生怕程凡反悔,“空口无凭,立下字据!”
他立刻高声喝令,让师爷取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下赌约,一式两份。
程凡看也不看,提笔就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那猩红的指印,在雪白的纸上,如同一朵绽放的梅花,带着一股决绝的傲气。
她将其中一份递给王德发,另一份,则交到了江举人的手中。
“夫子,还请您做个见证。”
江举人手掌微颤地接过那份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字据,看着自己族学这个弟子,心中百感交集。
有担忧,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好!为师给你做这个见证!”江举人声音洪亮,“半月之后,岳阳府案首,非我徒程凡莫属!”
“退堂!”
王德发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抓起那份赌约,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后堂。
他不敢再待下去了。
他怕自己再多看程凡一眼,连自己都会怀疑,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能创造奇迹。
随着衙役们有气无力的喊声,一场惊心动魄的公堂对峙,终于落下了帷幕。
百姓们如同潮水般涌向程凡,但都被张成和李家的护卫拦住。
“程案首,好样的!”
“我们信你!你一定能考上!”
民众的情绪,就是如此简单而纯粹。
程凡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多谢诸位乡亲父老信任。”
她挺直身子,目光转向身边的几位长辈。
没有他们,她今天走不出这个衙门。
“扑通!”
程凡双膝跪地,对着孙思景和江举人,还有陪着自己同来的孙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学生程凡,谢过孙师、干爹,夫子,今日扶持之恩,再造之德!”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真诚。
身后的李文轩、江渝北、张成、宋曦四个弟弟,也立刻跟着跪下,学着大哥的样子,用力磕头。
“学生无以为报,唯有以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