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攸那日回到寝居做了一段噩梦。
虎兕相逢,两难抉择。
褚洄已经毫不掩饰那目的。
春日短暂,围猎依期而至。
围猎前的祭祀由景佑帝牵头,祭祀礼毕,旗帜招展,队伍浩浩荡荡进发。
会一些骑射的女眷们也同往此行,褚沅也不管言攸是否擅长,央着她去了。言攸并未推辞,一来是出于对褚沅的顺从,二来是因为褚洄当日一语。
猎场危险,多一双眼也能提防一二。
她总归是震愕难掩的,褚沅那番凄切的确认,说着“阿嫽姐一定会选我”,不知怎的,她没来由的心慌。
褚昭策马经过她身侧。
“在想什么?”
言攸仰望于他,眉梢不自觉蹙起,合起掌心,忧心忡忡道:“殿下,当心……”当心有人借围猎痛下杀手。
褚昭从箭囊中取了一支,箭镞在握,箭羽向她,言攸迟疑伸手接过,听他道:“等孤赢下春猎头筹,来见你。”
他松了手,缰绳打马,兀自入场,言攸双手紧抓长箭,铁镞上还残存着他的温度,青年意气自可切金断玉。
等他赢下头筹……
这句话搅起一点异样,若绒羽掠过,春寒驱退。
这样的褚昭,又是多少玉京贵女求嫁不得的。
褚昭的“昭”,是日月昭昭的昭,除却雷霆威吓,他也合该高悬于穹苍。
枭神夺食,阴恶积弊,阳极则崩。这是褚昭的命。
不对,怎么会如此。
她如今反思当初为其卜命的满不在乎,甚至是愤懑,竟怀疑易数有差。
人心,真是瞬息万变。
而巧中之巧,褚洄也途径她旁边,看了眼她手中箭,目色阴沉沉的,笑而未语。
言攸藏箭于袖下,同样对他说:“殿下也万万小心。”
“好,谢阿嫽姐。”
景佑帝在场外坐镇,目睹他们一同入场,春日浓翠湮没,只隐约可闻哒哒的马蹄声,鸟雀受惊,扑棱着翅膀凌乱飞舞。
对于猎场中的危险,有人明确提醒过,这场围猎并非人单方面对禽兽的猎杀。
褚凛频频得手,也未让褚昭慌张。
他一向游刃有余,沿途射猎,向着山林更深处寻去。
……
两个时辰后,本以为等来的是满载而归的消息,哪成想,侍卫惊恐万状地跑回场外,手脚打颤,连滚带爬向景佑帝禀来:“陛下!太子在猎场失踪了!”
“你说什么?”景佑帝瞠目,陡地站起。
而侍卫继续畏畏缩缩开口:“还、还有诚王殿下……诚王殿下也不知去了哪处……”
“人呢?!你们这些随行的人是做什么的!”
褚昭能力如何,景佑帝始终清楚,他年年春猎都在前列,偶尔谦让兄长,屈居人下,此事景佑帝也知悉。
为君为父者,纵然是不喜他那善妒的生母皇后,也接受不了褚昭发生意外。
“回……回陛下!在山林深处发现了太子殿下的羽箭和血迹,而诚王殿下也踪迹不明……”侍卫磕磕绊绊道来,呈上一枚箭。
有血迹,说明有激斗,不论是猎物的还是猎手的,如今褚昭下落不明,都只能做最坏的计较。
褚昭受伤了!而褚洄也不知所踪。这就是早先所言,让她做选择吗?
言攸唇瓣颤颤出声:“……狼!”
会让褚昭遇险落难的,只可能是猛兽,而偏偏这引狼入场的彩头,是褚洄提的。
是褚洄吗……
紧随侍卫归来的是满面焦灼的褚沅。
她扯着缰绳在马背上睨看,箭袋中只剩寥寥几支,不见频频猎获的欣喜。
景佑帝立刻派人入苑囿中找寻,褚沅翻身下马,红了双眼自责道:“父皇……五哥没消息吗?是我不好,我没用……我没有、没有找到五哥……我沿着有血迹那一路找了……没有……都没有……”
“朕已经点人去找了,你能平安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景佑帝宽慰神伤的褚沅,她显然也是受惊不浅。
褚沅空洞的眼缓缓聚焦,哀求道:“父皇……我要再去、再去找五哥……五哥不能有事……”
而景佑帝却不允许她再入内。
“你就别再进山了,去休整休整,你若是出了事,你母妃要哭得肝肠寸断。”
“父皇!”
景佑帝口吻冷肃:“不许再去!”
褚沅失魂丧魄地拖着步子走向精舍。
没事的,五哥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