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檐下的暖
林烨是被冻醒的。
不是现代出租屋里空调故障的凉,是能渗进骨头缝的寒。
他想抬手揉眼睛,胳膊却重得像灌了铅,指尖触到的不是棉被,是粗糙的、带着霉味的破草席。
视线里是低矮的土坯墙,房梁上悬着几串干瘪的玉米,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他一个激灵。
“穿越”
这两个字像惊雷似的砸进脑海。
前一秒他还在电脑前赶项目报告,窗外是21世纪的霓虹,怎么闭眼再睁眼,就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单衣,躺在这四面漏风的土屋里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肚子却先一步出一阵空响,那是极致饥饿带来的痉挛,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你醒啦?”
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林烨偏过头,看见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件洗得白的短袄,袄子袖口磨破了边,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
她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半温的稀粥,米粒稀疏得能数清,飘着几片枯黄的菜叶。
女孩踩着碎雪走进来,鞋底没有鞋帮,只裹着层破旧的麻布,每走一步,脚腕就往雪地里陷一点。
“我、我这是在哪儿?”
林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女孩把碗递到他面前,指尖冻得紫,却还是小心地护着碗沿,怕粥洒出来:“这是俺家。
昨天在村头草垛子旁看见你,你冻得直抽抽,俺就把你扶回来了。”
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硬邦邦的窝头,递过来时还带着点体温,“俺娘走得早,俺爹去镇上做工,好几天没回来了。
就剩这点吃的了,你先垫垫。”
林烨看着那碗稀粥,又看着女孩冻得肿的脸颊,眼眶突然就热了。
他在现代活了二十八年,从没为一口饭犯过难,可眼前这个孩子,自己都穿着单鞋过冬,却把仅有的食物分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吃吧”
,可肚子里的饥饿感实在太强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女孩见他不动,以为他不好意思,就把窝头掰成两半,塞了大半给她:“俺不饿,俺早上吃过了。
你快吃,不然粥该凉了。”
林烨接过窝头,指尖触到那粗糙的麦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咬了一口,窝头又干又硬,刺得嗓子生疼,可他却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嚼得格外仔细。
稀粥喝进肚子里,暖意在四肢百骸里蔓延开来,可这暖意却没让他舒服多少,反而让他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粗瓷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你咋哭了?”
女孩慌了,伸手想擦他的眼泪,又怕碰着他的伤口——他的额角在晕倒时磕破了,还渗着血,“是不是粥不好喝?还是伤口疼?俺这就去给你找草药。”
“不是,”
林烨赶紧抹掉眼泪,声音带着哽咽,“是粥太好喝了,谢谢你。”
他没说假话。
那碗稀粥,是他穿越过来后吃到的第一口热饭,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让人心酸的美味。
女孩看着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缺了的门牙,像冬日里难得的暖阳,一下子照进了林烨冰凉的心里。
从那天起,林烨就留在了女孩家。
女孩叫阿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是去村后的小河边挑水,水桶比她的人还高,她得踮着脚才能稳住;然后生火做饭,灶台太高,她就搬个小板凳踩着,浓烟呛得她直咳嗽,却还是把仅有的米粒都盛进林烨的碗里;等林烨吃过饭,她又挎着个小篮子去山上挖野菜,有时候运气好,能挖到几颗荠菜,运气不好,就只能捡些枯树枝回来烧火。
林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个成年人,本该保护阿丫,可现在却成了她的累赘。
他想帮阿丫挑水,可刚站起来就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他之前冻了太久,又饿了好几天,身体早就垮了。
阿丫见他这样,就把他按回草席上:“你好好养着,等你好利索了,再帮俺干活也不迟。”
有天晚上,林烨半夜醒过来,听见灶房里有动静。
他披了件衣服走过去,看见阿丫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个空碗,舔着碗底剩下的一点粥渣。
灶膛里的火已经灭了,只有一点余温,阿丫冻得缩着肩膀,却还是吃得很认真,像在品尝什么珍馐。
林烨的心脏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