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般年纪的人在自己面前落泪,李玄霸心里不是很好受。
面前的这座农庄只是个样子货,是临时来应付的,以小见大,整个大隋,似乎都是这样的情况,圣人的命令越来越急切,众人完不成,又不敢直说,只能是装作已经完成的样子,搪塞圣人,圣人于是就更有信心,想在更短的时日内完成更多的事情,如此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循环。
李玄霸开口说道:“我不会怪罪你的,不必担心,这不能算是你们的过错。”
张度有些生气,“君侯,便不是他的过错,那县令县丞也必然知情!他们总不能说是无错,我们应当回去给国公禀告这件事!”
“阿爷应当是知道的。”
李玄霸说了一句,他又看了看周围,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这里也很不错啊,一望无际,平坦开阔,在这里跑马,那是何等的惬意!”
张度愣了一下,指着远处的茅草屋,“可那些屋子能住人吗?”
“我们在荥阳不也是建了个校场吗?再建一处不就好了?”
张度苦笑了起来,“吾等倒是无碍,便是住在那荒地上都没事,我是担心君侯.”
“无碍,你们能住,我便住不了吗?就在那最中间的位置上,给我做一个大院子,能容得下你们的那种,如何?”
“哈哈哈,君侯有令,岂敢不从!”
看着李玄霸和张度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那老吏愣在了原地。
得知太守府要来人进驻农庄的时候,老吏都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他觉得,太守的人只要看到这公田,自己可能就得死在这里了,可看对方这意思,他们似乎是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下来??
就在老吏一脸茫然的时候,张度再次看向了他,“老丈!这附近可有林子?”
“附近没有,得走许久”
“那你叫个后生给我们带路!”
张度说着,又开始吩咐其余众人,众人纷纷下马,开始做好准备。
老吏将那些负责耕作的佃户叫出来了几个,众人顿时开始忙碌了起来,李玄霸在刘丑奴的陪同下,缓缓走在这破旧的农庄里,走过那破败的茅草屋,看着对面长满了杂草的耕地。
李玄霸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缓缓走着。
从南到北,从东往西.这天下的百姓,过得何其苦也?
他跟那位表叔从未见过面。
此刻,他的心里升起了对表叔的一股深深的恨意,这股恨意比以往都要重。
他亲眼看到了荥阳外那些洒了一路血的役民,他看到了从荥阳往楼烦这一路上空荡荡的道路,两旁堆积的尸骨,他看到了城内已经绝粮还要被迫前往下一个服役点的百姓.
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临时编造出来的小农庄,却像是这一切暴政的集合体。
不得不为的吏,滥竽充数的工程,瘦弱麻木的人,长满杂草的土地。
何以将天下人逼迫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