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脸成了一滩模糊的浆糊。
“帝王的天命,是掌控苍生,不是与天争衡!”
扶苏手捧吕氏春秋,指节掐入竹简缝中,冷汗顺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字迹淌落。
他望向父亲,那鬓角的疤痕因怒意微跳,如蛇蜿蜒。
那是去年东巡遭刺客所留的印记。
案上入海求仙记尚带腥气,徐福奏报中“蓬莱长生药”的句子在烛影中跳动。
“父皇,武乙虽狂,然或亦有……”
“住口!”
嬴政厉眸一扫,斩断儿子的言语。
“狂?他狂得可笑!”
嬴政冷笑,剑尖挑起半块木偶头颅,断口闪着冷光。
“朕修长城,隔绝北风;”
“筑驰道,令车轨同轨;”
“定文字,使天下书同文。哪一桩不是逆天?可朕照样成功!”
他忽将剑掷地,锋刃直没金砖半寸,饕餮纹在火光中似张似合。
嬴政抬脚重踏剑脊,嗡鸣回荡大殿。
“传旨!凡巫祝妄言‘天谴’者,腰斩!凡民间私议‘雷惩帝君’者,灭族!”
中常侍正要俯身领旨,却被嬴政一挥制止。
他扫视角落战栗的史官,案上竹简堆叠如柴。
“朕的天下,由朕裁定!”
嬴政手指指向四海归一图的东海处,徐福船队的位置被朱笔标注。
“天若真有灵,也得问问朕的玉玺允不允许!”
扶苏的袍角贴着冰凉金砖,他望着父亲那背影,伤疤如旧,却多了几分孤绝。
脑海中浮现幼时在雍城祭祀,巫祝吟诵诗经的场景——“敬天之怒,无敢戏豫”。那吟诵声,与殿外雷声重叠。
雨骤然倾盆,豆大雨点砸在青铜鹤灯上,噼啪作响。
嬴政立于窗前,望着被风压弯的松柏,心中浮现十三岁登基之夜。
吕不韦指着彗星言“此乃除旧布新”,他彼时暗誓,要令星辰皆随大秦转动。
“你以为朕不识雷电?”
他的语气忽然平缓。龙袍暗处仍粘着木屑。
“昔年在邯郸为质,暴雨夜,雷劈赵王府角楼——那不是天怒,只因梁朽木腐。”
嬴政注视扶苏那双颤抖的手:
“武乙之死,不过金甲导雷。”
“天命?不过笑谈。”
他拾起那半截木偶,投进铜鼎。檀香混着焦木香气弥散。
“传旨将作少府,铸十二金人立宫门,每尊刻‘受命于天’,背刻‘即寿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