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武帝曹操之孙,魏陈思王曹植之子,如今的博士祭酒曹志。
与安乐公府不同,曹志虽出身前朝贵胄,但却深受新朝重用。
只因他与当今天子司马炎是小,可谓两小无猜,志趣相投。
故而在西晋建国后,先后历任乐平太守、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等职务,到如今已是博士祭酒。
据说这些年入仕的士子,有五六成都是他的学生呢!
而随他而来的三个孩子,两个和刘羡相仿的是他的侄子曹允、曹会。
最小的那个五岁孩子,则是他的嫡孙曹苗。
施礼毕,刘羡把备好的礼物,也就是母亲酿的两壶花雕,以及刚宰的十斤牛肉献给小阮公,然后就在小阮公下座坐下。
显然刘羡猜的不错,鄄城公曹志此来是有急事相谈。
虽然他颇为好奇地打量了刘羡几眼,问候了几句,但没有就此展开闲聊,而是和小阮公迅说到别的话题,显然此前就是在讨论此事。
刘羡在下静听了一会,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鄄城公是也是受了党争的影响,来求小阮公帮忙的。
在兵变之后,朝堂的风波并未停止,而是又转换了战场。
去年一年中,天子与齐王交手三个回合,全是齐王主攻,天子防守。
到此时,天子也有些忍无可忍了,就打算化被动为主动,先制人一次。
年底的时候,他下诏太常府,令太常与诸博士议论一个章程,打算再次给齐王加尊,明面上是为了显示天子兄弟和睦,实则是再次催促齐王归国就藩。
然而天子没料到的是,太常府皆不喜太子而崇尚齐王,诏令刚一下达到太常府,博士们便意所不平,指点江山起来。
其中更有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七人,他们年纪尚轻,满腔热血,商议之后,当天写了一篇激扬文字,联名上表。
表文中历数周、汉两朝的辅政先例,以为齐王辅政是理所应当的,绝不可就藩,请天子收回成命。
而后太常郑默与时任博士祭酒的曹志见到上表,也为表文所感染,不禁一齐署名,奉还皇帝。
但如此忤逆上意,结局可想而知。
表文递交到尚书台后,据说皇帝愤怒难抑,先是大骂鄄城公说:“曹志竟不明我心!
枉费多年情谊!”
而后当夜下诏,批评太常府说:“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横造异论!
书生之见!
岂为社稷所容?!”
继而将涉事人员全部缉拿下狱,仅有曹志一人因旧情不问,免官回家。
次日,廷尉刘颂回报天子,打算以大不敬之罪,将这些博士斩弃市,而天子尚未做回复。
这已经是六天前的事情了。
这些天内,鄄城公可谓是心急如焚。
这些被抓的博士,无不是他的下属与好友,他岂能坐视后进们死于非命?于是免官之后,他四处活动,寻求隐士名士,希望能够一齐联名上疏,借助舆论求皇帝刀下留人。
而此行他来找小阮公,自然也是想借用竹林七贤的声名。
说到此处,鄄城公有些触景生情,竟忍不住讲了一些过激之言,他说:“我本是前朝宗室,陈思王之子。
想当年祖宗基业是如何败掉的?不就是因为魏文帝猜忌宗室,疏远兄弟吗?如今我为陛下效力,好不容易得见天下一统,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他重蹈覆辙?至亲之中有如此大才,就当同心协力!
可皇帝反而如此猜忌,还要杀戮忠志之士,如何不让人痛心啊!”
说到这,鄄城公喟然长叹,一时间泪洒衣襟。
等他收敛情绪后,再次拜倒在小阮公身前,祈求道:“仲容兄,你扬名海内,说话还有一点份量,也希望你能关爱那些颗忠君爱国的心,为国家留一些英才吧……”
小阮公哪里受得起这般大礼,连忙把鄄城公扶起来,可对于答应联名上疏一事,他还是面露难色。
因为他生性潇洒自然,为不受人拘束冷眼,这才多年远离朝局,此时要他打破惯例,可以说大大违背了小阮公的本心。
正为难间,坐在下座的刘羡突然问道:“小子多言一句,敢问您上这道疏,是帮博士免死?还是帮博士脱罪?”
鄄城公不料在关键时刻,刘羡竟然插话,一时有些不悦,但他涵养极好,很快就整顿神情,回答刘羡说:“事情至此,哪里还可能让他们脱罪?能够免死就很幸运了。”
刘羡笑道:“那以小儿所见,诸博士已然免死,也用不着您再上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