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岁月静好婚期将至(第1/2页)
时光荏苒,如同太液池的春水,在看似凝滞的冰封之下,实则悄然流淌,不舍昼夜。转眼间,三个寒暑交替,花开花落,叶绿叶黄,紫禁城的琉璃瓦顶见证了二十七轮月亮的圆缺。那漫长而沉重的二十七个月国丧孝期,终于在一场庄重肃穆、依循古礼的“禫祭”仪式后,正式宣告结束。象征着极致哀恸与禁制的素白之色,如同冬日最后一片顽固的积雪,在日渐温暖的春光中渐渐消融殆尽,露出了宫墙原本的朱红底色。帝国在新帝慕容云泽沉稳而有力的掌控下,平稳地度过了权力交接初期最危险的震荡期,如同一艘经过风浪洗礼的巨舰,重新调整风帆,驶入了相对平缓的水域,展现出新的生机与秩序。
慕容云泽已从十七岁那个眉宇间尚存一丝青涩锐气的少年储君,成长为了二十岁的年轻帝王。三年的磨砺,朝堂的风云,江山社稷的重担,如同最苛刻的雕工,将他面容上最后一点稚气彻底琢去,雕琢出愈发硬朗锋利、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眉骨更高,鼻梁更挺,薄唇习惯性地紧抿着,即便在不言不语时,也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沉静气度。那双深邃的眼眸,因常年阅尽奏章、洞察人心而变得更加幽深难测,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与万丈寒潭,平静时能映照万物,锐利时则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只是,在批阅奏章至深夜,烛火摇曳映照他侧脸时,那眼底偶尔掠过的一丝难以掩饰的锐利疲惫,以及眼角悄然增添的几道浅细纹路,无声地提醒着旁人,这看似至高无上、执掌乾坤的帝王尊荣之下,承载的是何等沉重的江山社稷与万千黎民的期许。
而漱玉轩中的夏玉溪,也已从十五岁及笄礼上那个明艳照人、犹带几分娇憨的少女,悄然出落成十八岁的窈窕淑女,风华正茂。三年的深宫岁月,未曾消磨她与生俱来的灵秀之气,反而如同最精心的养料,为她增添了难以言喻的从容风韵。她的身量渐高,体态愈发轻盈婀娜,行止间如弱柳扶风,静立时若芝兰玉树,既有少女的挺拔朝气,又初具了成熟女子的曼妙曲线,恰似初夏时节悄然绽放的玉兰,清丽脱俗中透出饱满欲滴的风致。常年浸润于书卷瀚海与繁复宫务的锤炼之中,使得她眉宇间那份聪慧沉静的气质愈发浓郁沉淀,顾盼之间,眸光清澈依旧,却少了昔日的懵懂,多了洞察世事的了然与沉稳,既有未嫁女儿的明澈灵动,又隐隐蕴藉了未来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所必需的端庄、威仪与那份含而不露的力量感。她不再是需要被全然庇护于羽翼之下的娇柔花朵,而是渐渐成长为一株能与他并肩而立、共同迎接风雨、根系深植于宫廷土壤的乔木。
最令人心潮涌动、翘首以盼的是,那个因先帝骤然驾崩、国丧之制而被迫延迟了整整二十七个月的婚期,终于拨云见日,近在眼前!钦天监的官员们早已焚香沐浴,推演天象,最终择定了一个上上大吉之日——就在一个月后的初夏,一个草长莺飞、万物繁盛、阳光明媚却不过分炽热的时节。消息传出,内务府、礼部、宗人府这三大掌管宫廷礼仪、庆典、宗室事务的衙门,早已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忙碌筹备了数月之久。从帝后大婚所需的各式礼服、仪仗、车辇的规制与制作,到典礼当日的流程安排、宾客名单的拟定、宴席的规格、赏赐的清单,乃至整个紫禁城的装饰布置,无一不精,无一不细,务求尽善尽美,以彰显皇家威仪与新朝气象。宫中上下,虽因典礼尚未到来而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规矩与肃穆,但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释放的喜庆期待感,已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然浸润,又如和煦的春风般,无声无息地弥漫在宫墙的每一道缝隙、每一个角落,连宫人们行走时的步履似乎都轻快了几分,低语交谈间也带上了隐隐的兴奋。
然而,这三年的光阴,对于慕容云泽和夏玉溪而言,并非只是一段被动等待、空白流逝的漫长时光。在恪守礼制、身着素服的外壳之下,两人的关系,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守护、相互扶持与共同的成长淬炼中,早已超越了最初那份青涩炽热、带着些许试探的爱恋,沉淀得愈发深厚、温暖、坚不可摧,如同窖藏多年的陈年美酒,褪去了初酿时的辛辣,只余下醇香绵长,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