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沉沉,灰墨色的云衔接如低垂着的鸦羽,缝隙里渗出点点铁锈般暗红的光。枯死的荆棘林在冷风中发出骨骼摩擦的细响,几根扭曲的枝桠从皲裂的冻土间刺向天空,如同无声恶毒诅咒着的手。
远处,暗沉沉的雾霭无声翻涌,其间偶尔飘过几缕幽蓝的磷火,像迷失已久的魂灵缓慢游荡。
空气里弥漫着铁腥与陈腐的冷香,生着零星绛紫矮草的大地上覆盖着厚厚的潮湿的灰烬。裹着黑斗篷的老人带着旧龙皮手套,手提一盏昏暗油灯驱散着周遭黏稠的寒意,老旧的布鞋踩在地面上面根本听不见声响,只留下点转瞬即逝的浅浅痕迹。
忽然,远处传来两声风穿过嶙峋怪石时发出的空洞呜咽,老人身子微微一顿,停住脚步,手中油灯昏黄的光影随之闪灭轻摇。
“出事了?”
身后当即便传来询问,同样用黑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的教皇立刻从斗篷俨然早已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不,冕下,老伙计,什么都没发生。”
前方带路的老校长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我只是刚刚忽然发觉到......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怨念正在针对我?”
教皇的眉头微皱,将将露出的一双眼睛静静盯着提灯,瞳孔里倒映着朦胧的光晕。他默默地将已然覆上层冰霜的右手收回斗篷里面,语气平静道:“怨念这种东西......倒也正常,毕竟眼下是在这种地方。”
老校长一时没有回复。
他并没察觉到周围环境中有怨念袭来,那种感觉,反倒更像是......
‘像是有谁在骂我?’
老人的眼皮抬了抬,稍作思索......
明白了。
大概是小许同学已经把原初之石给融了——正常的背后咒骂之类的可不会令他产生什么特殊感觉。
‘年轻人可真有精神,按道理来讲,现在人应该连爬都爬不起来了才对,没想到居然还能诞生出这么强烈的怨气......’
老校长心中呵呵地笑了笑,而后点头,重新迈开脚步,寒气缠绕在脚踝处旋即又被驱散。
“说的也是,”他语调轻快地说,“毕竟说到底,我们也算是正踩在死人的国度上。”
“呵......”教皇低低冷笑,“死神的坟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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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菲尼拉城。
被抬回到奥古斯塔斯黑吃黑得来的一座豪华庄园里歇息了半日有余的许星彦在灵依的帮助下,终于确保能够留有一丝魔力与精神力不再被时刻抽离,勉强算是恢复了那么一点力气。
此刻的他正软绵绵地坐在摆放于园中的黄桃木靠椅上,没精打采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明灵凰。
“...放心,事前答应了你的那些我一定会做到。打完猊古汀,咱们一行也都能说得上是同生共死过一遭的关系了,既然害你涅盘了那么多次,我不至于做出事后反悔、过河拆桥的那般勾当。”
明灵凰先是环顾一圈四周,确定灵依仍没在场之后,对着许星彦歇了歇眼睛,揶揄道:“是是,对于熟识者“零”你当然不会那么去干,不过换做是陌生人......嘿嘿。”
“嘿什么嘿?”许星彦面无表情,“我明明是有道德底线的好不好!怎么说也不会因为不相识就去无缘无故地坑人家吧?”
明灵凰想了想,点头,“这倒也是,你虽说黑心也确实没黑到那种地步,不过倘若换作是有过矛盾或者干脆互相敌对的那种,那你百分百是最先‘心怀叵测’的那个。”
许星彦一头黑线,“......你再多说我真要过河拆桥了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明灵凰说,“总之,过些时候我会去雪尔城找你的,当然换成是你来找我也行,反正我告诉过你自己正常在哪块区域居住活动......至于现在,就先暂时告个别吧。”
“这么着急走?”许星彦看了眼明灵凰还伤折着的双翼,“不等先养好伤再说?”
“伤不碍事,勉勉强强也能飞了。况且总得体谅一下城主老头儿,好歹都共患难过了。”
明灵凰咂了咂嘴,继续说道,“你也不想想,咱们一行有多少顶级禁咒级别的眼下都窝在这城里,而在这科菲尼拉城里除了那老头儿貌似也就没谁有能耐镇镇场子的了。
“听说科菲尼拉城本就有些青黄不接,前些时日禁咒还内乱过一场,再加上现如今帮助他们代代孕育强者的秘地也没了。还是先离开吧,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把本来就快油尽灯枯的城主老头儿给操劳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