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跟在身边,平日从不说什么阿谀话,但也没张罗要走过,过来找她也好好伺候,去找别的女人她也不红眼,眼看着山寨到了穷途末路的当下,他这才发现自己跟这女人还没过够啊。
又吐出一个烟圈,张作相开口问道。
“老三啊,你家里还有啥人么?”
女人原本在水盆中来回划拉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她的头微微摇了摇,只是没出声。
张作相对此早习惯了,他也无声地点了点头。
“老三啊,明天让刘婆儿护着你下山吧,是去东平、柳河还是辉发城都随你,钱啥的我肯定给你带够,你要看寨子里还有啥稀罕的,能带走就带走吧,等我......”
夸嚓,哗啦。
原来没等张作相把话说完,三夫人就将水盆高高举过头顶后又狠狠砸到了地上,水顿时迸得满地都是,随后她转头怒目看向张作相。
“你啥意思?要赶我走?”
要按往常,张作相早就一个大嘴巴扇过去了,可当下他却发现自己是一点火气都窜不起来,反而脸上露出了有些欣慰的表情,毕竟这比她起身就走强上百倍啊。
“啧,不是赶你,这是心疼你啊,现在寨子正处于危难之际,我是担心......”
“不就是担心那杜玉霖么?刘婆早把你们这些爷们见天商量的那点事跟我说几遍了。我就闹不明白了,真怕人家为啥当初发告示时你不响应呢?结果到了现在又整天转圈吭吭唧唧的,没一点老爷们的样,真叫我这女人都看不起啊。”
“哎我操,你这臭娘们......”
“给你打。”
张作相把鞋底板举起来了,三夫人也把脸蛋子凑过来了,但鞋底和脸蛋终究没有真碰到一起。
啪。
鞋被张作相甩出去老远,痛苦地“哎”了一声后就将头深深低了下去。
三夫人见状缓缓起身,走到了自己男人身边坐下。
“虽然咱俩没拜过堂,但打从你救下我那天起,我就认准你是我丈夫了,既是夫妻咋能遇到点事就各自飞啊?”
“可是眼前这......”
不等张作相说完,三夫人的头就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张作相也是杀过老鼻子人的狠角色,可到了眼巴前竟鼻头一酸,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还担心被看见急忙把脸转向了一边。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怪我太高估吉省绿林道的实力了,眼看着付占林一夜覆灭,这才知道啥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三夫人见丈夫这个态度,便见缝插针道。
“难道现在真就一点缓没有了?咱就说寨子消息闭塞,所以知道得晚了点,只要真心去归顺那杜大人万不该赶尽杀绝啊。”
要不咋说还得是枕边风好使呢,这话炮手们也不是没说过,可张作相就听不进去啊,结果媳妇一说顿时眼睛就亮了。
“说得好像也是个理儿哈,那我明天就派人先去趟辉发城,先跟那的衙门联系一下,看看对方是怎么个态度。”
他还以为自己说得挺不错,却被三夫人当即给否了。
“这可不行,已经没时间了,你要真有归顺的心,必须明天就亲自去辉发城,而且不能带太多人,这态度一定要足才行啊。”
“这......万一他们直接动手抓人......”
三夫人用手摸着丈夫的胳膊。
“我也陪你去,最坏就是咱俩死一块嘛。”
张作相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猛地拉她过来就要上嘴亲,却被狠狠地挣脱开了。
他懊恼地将烟头丢到地上。
“热死了,去把门打开。”
三夫人看他那德行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衫后去开门,可随着屋门渐渐开启,她却直愣愣地定在原地。
只见屋外的台阶上,坐着个身穿黑衣的背影,那人大腿轻轻左右晃动着,悠闲的模样好似在村口外等待着朋友的到来。
在听到门响后,那人才转过头,轻抬右手朝三夫人摆了摆。
“呦,二位可算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