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念头。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左脸的疤痕还在隐隐作痛,这疼痛像一道烙印,刻在他的皮肤上,也刻在他的心里。
从今天起,元家的元亭死了,活下来的是“阿亭”。
是带着一道疤、一颗恨的心,留在洛阳的复仇者。
……
回忆像潮水般退去时,元亭还缩在布庄后门的阴影里。
左脸的疤痕被风一吹,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提醒他这不是梦,是他现在的模样,是他必须承受的代价。
巷口的糖画摊已经收了,摊主挑着担子往别的巷子去,铜勺在担子上“叮当”响着,渐渐远了。
街上的百姓也少了些,大多已经到了刑场。
只剩下几个零星的路人,匆匆往城门口赶,嘴里还说着“别错过时辰”。
元亭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这次他没再往巷口冲,而是走到布庄后门那扇虚掩的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
从这里斜着望过去,能看到远处城门口的方向。
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像一团黑色的云,羽林军的红色铠甲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像云里露出的一点血。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黑色的人群,想从里面找到爷爷元晖的身影。
可距离太远了,只能看到一队羽林军押着一个人,往刑场中央的高台走去。
那人穿着白色的粗布衣服,在红色的铠甲和黑色的人群里,像一点脆弱的雪。
“爷爷……”
元亭对着那方向,无声地喊了一句,声音粗哑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门框,指甲嵌进木头里,渗出血丝,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皮肉疼算什么?
他想起小时候,爷爷抱着他在城墙上看日出,爷爷指着远处的田地。
“亭儿,等你长大了,爷爷还是教你种地吧,比当官自在。”
想起他第一次去工部当差,爷爷送他到门口,塞给他一块麦芽糖。
“别紧张,做不好也没关系,爷爷还在。”
想起在遣散元家嫡系子弟之时,爷爷把油布锦囊塞给他,眼里满是期望。
“亭儿,元家能不能留个念想,就看你了”。
可他什么都没做到。
他没敢改城防图纸,没敢在朝中帮爷爷的忙,没敢在元家倒台时站出来。
现在连送爷爷最后一程,都只能躲在布庄的后门,远远看一眼,连爷爷的脸都看不清。
“我没用……我真的没用……”
元亭的眼泪又涌了上来,顺着左脸的疤痕往下流。
流过疤痕时,传来一阵又疼又痒的感觉,像有虫子在爬。
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却越擦越花,最后索性不擦了,任由眼泪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