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淡绿——是用石绿加了一点藤黄,比刚才的淡蓝更鲜活,像刚冒头的新芽。笔尖落在空白的中间,她手腕轻轻一转,一片小小的芦苇叶舒展开,细细的茎秆向上生长,却朝着右边陈迹的枯树方向倾斜,最上面的穗子带着一点浅白,几乎要碰到枯树最软的那根枝桠。
“是南方水边长的那种。”周苓轻声说,指尖还停在笔杆上,看着那株芦苇,像看着自己的心意——主动靠近,却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陈迹看着那株淡绿的芦苇,突然笑了。他的笑很轻,却让眼底的光都亮了起来,像松烟墨里掺了碎金。他拿起狼毫笔,蘸了点赭石色——不是浓艳的红,而是带着一点灰调的赭石,像秋天的蒲公英花茎。笔尖在芦苇旁边轻轻一点,花茎立了起来,然后他的手腕轻轻一扫,无数细小的绒毛从花茎顶端散开,像被风拂过,轻盈地朝着左边周苓的雨巷飘去,最前面的几根绒毛,刚好落在芦苇的叶片上,像一个温柔的触碰。
“蒲公英会顺着风,飘到有雨巷的地方。”陈迹的声音很柔,落在周苓的耳边,像羽毛轻轻拂过。
周苓看着画纸上的芦苇和蒲公英——淡绿的芦苇朝着浓墨的枯树,赭石的蒲公英飘向淡蓝的雨巷,它们在空白的中间相遇,却还缺一点什么。她刚要开口,就感觉身后有温暖的气息靠近。
陈迹的手从身后绕过来,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带着松烟墨的凉意,却把她的手裹得很暖,指腹能感受到她手背上轻微的颤抖。“还有最后一笔。”他的声音落在她的颈间,带着墨香和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让她的耳朵瞬间发烫。
他轻轻带动她的手腕,让她握着的兼毫笔蘸了一点淡墨——比陈迹画枯树的墨淡,却比周苓的淡蓝深,像暮色里的一道桥。笔尖从芦苇的茎秆开始,轻轻划过空白,一直连到蒲公英的花茎,画了一道细细的墨线。墨线的中间有一点轻微的晕开,像心跳时的起伏,却始终连贯,没有断裂,把淡绿的芦苇和赭石的蒲公英连在了一起,也把左边的雨巷和右边的雪原连在了一起。
“这道线,是我们。”陈迹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带着一点温热。
周苓靠在他的怀里,身体的重量轻轻压在他的手臂上。她看着画纸上的一切——淡蓝的雨巷石板路,浓墨的雪原枯树,淡绿的芦苇,赭石的蒲公英,还有那道淡墨的线,它们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里融成一片,像一幅从来没有分开过的画。
灯光突然亮了起来,是陈迹之前开的暖光灯,从头顶落下,在画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淡蓝的雨巷里仿佛有了水汽,浓墨的枯树仿佛有了暖意,芦苇的叶片上像沾了露水,蒲公英的绒毛仿佛还在飘动,那道淡墨的线泛着微光,像一条看不见的丝带,把所有的景物都系在了一起。
“好像……我们的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周苓的声音有点发哑,却带着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上的墨线,纸页已经半干,墨线的质感很细,却很坚定。
陈迹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墨香,格外安心。“以后也不会远了。”他说,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皮肤,“这道线,会一直连下去。”
画室里的钟轻轻敲了一下,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只有画室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画纸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他们靠在一起的身影上。周苓看着画里的雨巷和雪原,突然觉得,那些曾经隔着南北的距离,那些曾经没说出口的心意,都被这株芦苇、这朵蒲公英、这道墨线,悄悄联结在了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陈迹慢慢松开手,却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这幅联结之作。墨香还在弥漫,菖蒲的清气还在,画纸上的景物仿佛活了过来——雨巷里有了脚步声,雪原上有了风声,芦苇在轻轻摇晃,蒲公英在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