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黑暗中全是粘稠的墨汁,他像只被按在砚台里的蚂蚁。
耳边是老式自行车链条卡壳的咯吱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最后变成那些残忍了亲戚的怒吼,
“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只会吃白饭的废物!”
他想逃,双脚却陷在泥沼里,每拔一步都能带出一串咕嘟咕嘟的气泡,里面浮沉着摔碎的玻璃弹珠、被欺负恶意撕毁的试卷,还有父亲离开时那苍白的脸。
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脸颊,凉丝丝的。
他猛地吸了口气,呛进肺里的却是消毒水的味道。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还有护士手里闪着寒光的针头。
“别怕”,那个声音说,可针尖刺进皮肤的瞬间,他看见针管里流动的不是药水,是他没写完的暑假作业,是被抢走的变形金刚,是躲在衣柜里不敢哭出声的漫漫长夜。
他在长椅上抽搐了一下,右手重重砸在空的矿泉水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夜色从长椅底下漫上来,吞没了他的鞋尖。
梦魇里的他还在徒劳地挣扎,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连一丝血痕都抠不出来——在那个永远重复的黄昏,他只是个被遗忘在幼儿园门口的孩子,抱着掉毛的小熊,看着所有的人都走向了有光的地方。
街灯突然亮了,惨白的光线扎进他的眼皮。
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后颈全是冷汗。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红灯正一跳一跳地闪烁,像极了当年幼儿园铁门上方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泡。
路灯在梧桐树梢晕开暖黄光圈,树影在长椅边织出浓黑的网。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撞碎寂静。
他还没动,一个带着室外寒气却又滚烫的怀抱便突然撞了上来——崔雪颜的风衣下摆还在剧烈晃动,发梢扫过他的耳廓,带着点微湿的雨意。
“别怕。”
她的声音裹在急促的喘息里,发颤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胳膊,
“我在。”
宋潜僵在原地,鼻尖猝不及防涌入柑橘护手霜混着淡淡香水的味道。
这熟悉的气息像温水漫过冰面,让他紧绷的背脊骤然松弛。
喉结动了动,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
崔雪颜似乎察觉到他的颤抖,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她的胸腔贴着他后背剧烈起伏,怀里的温度却烫得惊人,像要把秋夜所有的寒意都捂热。
“那些声音都是假的,”
她腾出只手捂住他冰凉的手背,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宋潜,你不回家我很担心。”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细微的颤抖,像被雨淋湿的幼兽,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的腰。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大概是催他回去的消息,但宋潜闭上眼,第一次觉得秋夜好像没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