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在幽蓝的数据光芒中显得有些模糊,像一尊连接着新世界意志的冰冷雕塑。
成功了。
“灰烬”
协议完美运行,雅萍的法典意志如同无形的神明,高悬于重构的司法体系之上,精准、无情、高效。
然而,洪学友的心,却沉入了比南极冰渊更深寒的谷底。
他感受不到喜悦,只有一种被掏空的、巨大的虚无。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芯片冰冷的触感和骨灰盒的沉重。
女儿雅萍最后化为幽蓝光芒消散前,烙印在他意识深处的那句“法…成了…”
,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灵魂。
法成了。
但代价呢?是女儿的生命,是亡父的骨灰,是无数在清源大桥、在法庭内外、在围剿“凤凰”
道路上化为灰烬的生命!
这个以如此惨烈牺牲为基石建立的新秩序,其光辉之下,是否也浸透了无法洗刷的血色?当“灰烬”
协议成为新的、无人能够质疑的“法典”
,当雅萍的意志成为冰冷的绝对标准…这本身,是否又是一种新的、更隐形的“凤凰”
?
权力。
绝对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司法权柄,此刻就在他的手中,由“灰烬”
协议赋予。
只需他一个指令,“掘墓人”
将成为新秩序下最锋利的剑,铲除一切“法理框架”
定义的威胁。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敬畏的目光中,开始滋生出一种对绝对力量的、隐秘的渴望与恐惧。
洪学友缓缓转过身。
脸上那检察官的冰冷面具寸寸龟裂,露出了底下深不见底的疲惫、悲恸和…一丝决绝的清醒。
他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一张张劫后余生、却又隐含期待的脸,最终落在审判长身上。
“审判长,”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打破了指挥中心维持的、对新神只降临般的沉默,“‘灰烬’协议已成功接入并运行。
全球司法秩序初步重构完成。
‘凤凰’余孽主要威胁已清除。”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却又无比清晰:
“我,洪学友,作为‘灰烬’协议唯一执行人代理,在此行使协议赋予的最高权限,布最终指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新纪元的第一道雷霆律令。
洪学友抬起手,指向指挥中心那些代表着“掘墓人”
最高行动权限的幽蓝光标:
“指令一:即刻起,永久解散‘掘墓人’特别行动部队。
所有成员转入常规司法或安保序列,档案封存,永不启用其司法权限。”
死寂!
震惊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全场!
解散掘墓人?这柄刚刚为新秩序立下赫赫战功的、最锋利的剑?
洪学友没有理会任何反应,他的手移向那个依旧散着幽蓝光芒的芯片接口平台:
“指令二:即刻启动‘灰烬’协议最高权限自毁程序。
焚毁核心载体芯片,彻底清除协议底层代码及所有生物密钥关联数据。
该协议生成的法理框架,仅作为基础原则写入全球司法公约,其本身作为独立‘级法典’的存在…即刻终止。”
这一次,死寂中炸开了无法抑制的惊呼和抽气声!
焚毁协议?!
这如同新世界基石的“法典”
本身?!
洪学友的目光最后落在桌面上那个敞开的骨灰盒上,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指令三:郑国强、郑雅萍父女骨灰…由其唯一亲属洪学友…认领。
今日起,脱离所有司法程序关联。
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牺牲…归于…灰烬与历史。”
他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会议桌,动作近乎粗暴地一把合上了那个冰冷的骨灰盒盖子,将混合着亡父骨灰与女儿鲜血的灰烬彻底封闭。
然后,他俯身,从那个依旧散着幽蓝光芒的接口平台上,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抠出了那枚刚刚嵌入、此刻已微微烫的黑色芯片。
芯片表面,那只微小的凤凰蚀刻在幽蓝光芒中仿佛在无声尖啸。
洪学友捏着这枚承载着无上权柄也浸透了至亲鲜血的芯片,如同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转身,在无数道震惊、不解、甚至隐含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