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看守所压抑的高墙电网阴影,傍晚冷峭的空气也无法吹散刘天鸣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坐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排,他撕下协议最后附页一张空白便签纸,用一根极细的银色签字笔,飞快地写下一行细小的密码般的符号:
“老家房梁危,瓦碎窖毁。
清。
灰飞烟灭。
sy”
符号简洁,指向明确——“老家”
(周维民及其核心体系),“房梁瓦窖”
(所有物理存储的纸质文件记录),“清”
、“灰飞烟灭”
(彻底物理销毁)。
sy——刘天鸣本名的缩写,冰冷的指令源。
他摇下车窗。
冰冷的风倒灌进来,吹动他的额。
街边树影晃动,像是潜伏的黑色剪影。
他目光扫过街角一个不起眼的旧式邮筒,没有停顿,反而将那张便签纸仔细折叠,塞进公文包内袋夹层。
车子启动,无声地滑入渐渐被夜色浸染的车流。
几分钟后,在一处繁华商圈的地下停车场角落,一个穿着深蓝色清洁工制服、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推着巨大的清洁推车,在经过刘天鸣的车门时,一只戴着厚塑胶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接过了那张从车窗缝隙递出的折叠纸片。
—
深夜,宁州市国土资源局档案中心大楼。
值班室灯光明亮,两个打着哈欠的年轻保安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十几块分割的监控屏幕。
屏幕上,规整排列着十几排巨型铁灰色密集架的档案库房监控画面,画面静谧无声,顶部的红外灯散出幽幽红光。
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飘散在过道里,像是刚刚进行过清洗。
b区库房深处某个角落的消防警报器红灯突然极其规律地闪烁了三下——并非通常的持续报警亮光,而是像某种信号。
监控屏幕上,这个角落的红点闪动被庞大的监控画面轻易淹没了,值班保安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微小的异常。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距离国土地下库房数公里外的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卷宗档案部最核心的纸介质保存库里,一场“意外”
正精准上演。
伴随着一股烧焦塑料和纸张的呛人气味弥漫开来,尖锐的火警警报突然凄厉地炸响!
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瞬间将整个档案库区染成一片血色!
刺耳的“嘟—嘟—”
声令人心脏骤停!
值班的老管理员老李正端着搪瓷茶杯打盹,瞬间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裤腿,他却毫无知觉,惊恐地扑向警报控制面板。
“怎么回事?!
库区三号位有火情?!”
他对着内部通话机嘶声力竭地吼道,布满老年斑的手因为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快!
启动三级防火门!
喷淋系统启动!
疏散!
疏散啊!”
厚重无比的复合钢质防火门自动从天花板的轨道中隆隆降下,将火情生的核心区域与其他部分紧急物理隔绝。
嘶嘶作响的天花板花洒喷出冰冷的水柱,瞬间将空气打湿。
水柱下方,一台老式的重型碎纸机正滋滋地冒出滚滚浓烟!
显然是由于不明原因导致机器内部过热引“故障起火”
。
然而更诡异的是,就在这台“故障”
的机器进料口,赫然还有几份标注着“城建规划项目原始批示附件-永久保管”
字样的牛皮纸档案袋,袋口已经被撕裂,厚厚的泛黄文件纸边角已经卷入滚烫粉碎刀口的边缘。
水柱无情地冲刷着它们,纸张迅吸水瘫软、洇染开来,原本清晰的字迹被水晕模糊成一片片不可辨识的墨渍。
“怎么搞的!”
冲进来的几个管理员惊魂未定地吼着,赶紧拉电闸断电,又用灭火器对着冒烟的碎纸机猛喷。
“这些是永久保管的原件!
快把里面的东西抢救出来!”
一个戴眼镜的管理员带着哭腔扑向那堆浸透、破损的文件。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沓黏糊糊的纸浆往外拽,却被锋利的机器碎片划破了手指,鲜血瞬间染红了洇开的墨迹,红与黑混做一片浑浊的污泥。
更多的文件在被拖出的过程中碎裂、粘连,彻底变成一堆字迹模糊、无法拼凑的废纸浆。
上面某个曾经存在的、墨蓝色的“周xx市长